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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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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笑和婉婉还好一些,因为坐在马车里,实在累了,可以睡一会儿,有总比没有好,但是流星和惊云,却轮番的驾驶马车,所以两个人是累到了极限的,正因为知道他们太累了,云笑才会在今夜投宿客栈,想让他们两个好好休息,因为明日进入峰牙关,真是瘟疫的话,身体不好的话,一定会被感染的。

    几个人刚收敛了神情,端正的坐好,店小二端了饭菜过来。

    三菜一汤,已是本店最好的了,云笑望了一眼,有荤有素,已不错了,出门在外的,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她此刻心急如焚,只想尽快的看到峰牙关,看爹爹和哥哥有没有事。

    “客官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好,给我们准备两间客房吧,我们要休息。”

    云笑沉声的开口,小二连连的点头,扫视了一眼流星和惊云,见这两个人难得的没有望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点头:“好,小的这就去准备。”

    桌子上,几个人安静的吃饭,因为一连多少天都吃一些干粮,最好的一次是惊云去镇上打包了一些饭菜,大家伙吃得有滋有味,可是这一晃也有几天过去了,所以此刻几个人闻着饭菜的香味,饥肠辘辘,好像能吞下一头牛,不过还知道维持吃相,不至于狼吞虎咽的,因为隔壁桌上的几个人望了过来,小声的嘀咕。

    这种地方,很少有这种衣着光鲜,长相出尘的人经过,没想到一下子看到了好几个,不管是主子,还是手下,都是俊朗不凡的。

    云笑懒得理会别人,只管吃饱喝足了,抚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再看旁边的三个人,也吃饱了。

    人真是奇怪,饿的时候,以为自已能吃下一头牛,可是真正吃起来,也就把桌上的菜和碗里的饭吃光了。

    “都吃饱了,上去休息吧。”

    “是,公子……”三个人应声,一起站了起来,婉婉伸手挽了云笑,柔声开口:“公子,上去吧。”

    这一声柔入骨子里的酥语,生生软了那些偷看的男人的心,心猿意马,不时的斜睨着走过去的人,一看这些人带刀佩剑的,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角色,他们也就空有那胆,哪里敢有那心。

    楼梯口,小二正候着,一看他们过来,立刻弯了腰,恭敬的开口:“客官,请随我来。”

    说完在前面带路,几个人随了他上楼,楼梯靠东面的两间房,连在一起,流星和惊云,自请示睡了外面的一间,云笑和婉婉便睡了里面的一间,那店小二看着他们如此分配,心底仍有些惋惜,这女娇娘果然是这位小公子的暖房人,两个人竟然睡一间了,他还以为,三男人一间。一个女人一间呢。

    店小二还在哀怨纠结,不慎被美人一把拽进了房间里,房门瞬间关上,那店小二紧张的吞咽口水,看着那佳人愈来愈近,不由得紧拽自已的衣襟,意乱情迷的想着,这美人想干啥,干啥也把房间里的人撵出去啊,这多不合适啊,他不喜欢让人家欢看啊,正想得天花乱坠。

    美人笑眯眯的开口了:“小二哥,我能问你些事吗?”

    问事,原来人家不是想对他那啥,或者做啥,只是问事,店小二那个脸,一下子红得跟猴屁股有得一拼,偏偏美人来句:“小二哥以为我要干嘛呢?”

    “没,没……”双手连摆,往后一退,抵着门站定,结巴了好久,才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姑娘有事请问吧,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婉婉得意的抿唇一笑,斜睨了自个的主子,小心眼的比划着,看吧,美色真管用,随后神态严肃起来。

    “峰牙关内起了瘟疫,这件事你可听说了。”

    “瘟疫……”店小二怔住,对这个字眼很敏感,迎上婉婉认真的眸子,连连的点头:“是啊,听说很多人感染了瘟疫,而且有人死了,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关,也出不了关,城内有温疫,城外有西凉军攻打,不过听说没攻进去,带兵的云王爷打仗很厉害,好像使用了什么车轮阵,还没感染上瘟疫的兵将,在城墙之上堆了很多的大石头,烧得滚烫的油水,还有酒,只要那西凉军一靠近城门,便拼死不让他们靠近,所以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攻下来。”

    婉婉愣住了,没想到情势如此严重,不但要治瘟染,还要对付西凉军,王爷一定是极累的了。

    好久没听到主子的声音,婉婉回头望向坐在床沿上的主子,只见她脸色暗沉,一扫之前的甜美可爱,整个人凝重起来。

    “里面已有人死了吗?”

    “听说是的……”这次店小二答得极快,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问这事,但他知道的一定会说的,这里离峰牙关很近,吃饭的人总是讨论,有些要进关的人,或者出关的人,都被困住了,不过一日两日这瘟疫不可能挺过去,所以那些人住到城里去了。

    云笑闭上了眼,感受到了心疼,为爹爹,他此刻承受的一定很多。

    “下去吧。”

    云笑一挥手,婉婉拉开门,顺便拿了二两银子递到店小二的手里:“谢谢小二哥了。”

    那店小二像接了烫手山竽似的接也不是,扔也不是,左右为难的站在门口。

    忽然,一道痛苦的吟声传来,似乎有千万蝼蚁辗过心房般的痛。

    婉婉奇怪的挑眉,扫向店小二:“这是怎么回事,谁住在那边……”她指了指西边的厢房。

    店小二捏着二两银子,哪有人不喜欢钱的,只是拿这么美的女人的钱还是头一次,不过此刻见婉婉把注意力放在对面,便顺手的收了起来,紧赶的回她话。

    “是一位生病的老先生,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大夫,可是他又没多少钱,请不起大城里的大夫,只能在这里熬着。”

    “喔……”婉婉应了一声,准备回屋,却不想,云笑也听到了这声音,已站起身走到了门边,面容沉淀,昏黄的灯光笼罩在她的脸上,晕出柔和的光线,融如春水。

    “小二哥,可否带我去看看那先生,然后去马车帮我把药箱拿来。”

    云笑慢慢的开口,那店小二愣住了,没想到这少年竟是个大夫,不由得欣喜。高兴的点头:“救人是给自已积福呢,公子一定会大福大寿的,请你随小的过来。”

    云笑一动,靠边房间里的流星和惊云,早闪身出来,紧张的追问:“主子。”

    “没事,你们休息,不准出来,我没事。”

    云笑沉声命令,不准他们出来,一连十天昼夜不分的赶路,什么人受得了,若是关内真的是瘟疫,只怕他们会坚持不住,所以她不准他们累着。

    流星和惊云相视一眼,有些不赞同,但看主子眉宇凌冽,便不敢再说什么。

    他们虽然和主子相处的时间不长,对她的个性却已熟稔。

    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像一只无害的纸老虎,可是真正发起怒来,那可是有人要付出代价的,而且做起事来,很有手段,因此他们哪里敢不听从她的命令,一点头。

    “主子当心点。”

    “没事……”云笑满意的点头,对着店小二做了个请的动作:“麻烦小二哥了。”

    “走吧……”小二一看到流星和惊云这两个家伙出现,早惊了一颗心,生怕这种事被两人搅黄了,看来这位主子也不是看到的那样温润无害,至少这些手下挺怕他的。

    小二在头前领路,其实就是几步路远,这家店本来就不大,同一条楼道里,又即会远,只不过东西之分……

    三个人刚走到那客人的门口,只听得一声咳嗽传来,似乎要将肝啊肺的一起咳出来才好过,一声连着一声,似乎整个楼层都震动了,云笑诧异的挑眉,望着店小二:“他这样咳,没有客人会说话吗?”

    “什么客人啊,除了他一个,今儿个正好是客官们住下来的,否则只有一个客人,其实也没收他多少房钱,只是掌柜的看他太可怜了,就算死,也死在房里,总不能让他死在街上。”

    虽然店小二说得理所当然,但是云笑和婉婉还是很震动,胸腔里满满的,感觉人与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有些人身在其位,却不谋其职,可有些人,明明贫穷,可是他的精神是那么的富有,闪烁着一种灿烂的光芒,这就是人与人的不一样,或者这就是人与畜生的不一样。

    店小二说完,便拉开了门,只见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摆设和云笑她们房间里差不多,一张床,一张圆桌,还有个凳子,再没有别的物件了,因为东西少,显得房间倒也宽敞。

    只是床上的人,面黄肌瘦,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只剩下一副皮骨,眼睛空洞,凹凸下去,没有一点肉,甚是吓人,如若这样子走在大街上,别人必然以为是孤魂野鬼。

    一连番的咳嗽过后,唇角竟溢出血丝来,映着腊黄的脸,微弱的呼吸,令人觉得这人已无救了。

    店小二苦着脸,都快哭了起来,早奔了过去:“西门先生,西门先生,你没事吧,我带了大夫来给你看病了。”

    床上的人不知道是极累了,还是因为真的病入膏肓了,好久没动静,就在几个人以为他快断气了的时候,偏偏费力的睁开眼,望着店小二,露出一抹感激的光芒,昏沌的眸光,从店小二的脸上移到云笑的脸上,最后喘着气开口。

    “谢谢了,没用了。”

    看他仍能说话,云笑上前一步,执起他的手号脉,一旁的婉婉搬了房间里仅有张凳子摆在主子的身边,扶着她坐下来。

    云笑微睑眼目,一动也不动,慢慢的听脉,房间里很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其实这人并不是什么重病,云笑号了一遍,再确认一下,开始只是普通的感冒,后来引发了肺炎,而且还发热了,这感染肺炎发热是很麻烦的事,在现代都麻烦了,何况古代,技术本就比现代差得多,也没有青霉素什么的药水可用,所以这么重的肺炎,连她都不敢包,但是既然出手了,好歹要试试。

    “小二哥,麻烦你把药箱拿来,另外准备一些笔墨过来。”

    店小二一听这话,眼里放光,既然这大夫如此说了,必然是救的,没救直接放弃了,一声好应了,人早似兔子窜了,跑得比什么时候都快。

    房间里云笑望着床上的人,年岁已高,虽然骨瘦如柴,倒也生得齐整。

    “先生贵姓?”

    云笑轻声问,心下诧异,这人为何落魄至此,无人问顾,难道没有妻儿老小吗?正疑虑,那人已费力答话。

    “复姓,西门,单名一个钥字。”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又费力的喘气了,云笑知道,只怕他又要咳了,自已起身退后一步,这肺炎可是会传染的,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果然她的念头一落,那床上的人又咳嗽了起来,咳得看的人心脏都好似被他咳出来了。

    云笑看着他,看着看着,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来,他说他叫西门钥,他叫西门钥,好几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炸开,这个人竟然叫西门钥,宫里的那个人是谁?

    又或者同名同姓的人,这时候,云笑也管不得传染不传染的事了,走到西门钥的身边,帮他捶背,等他咳得好一些了,一连串的出声。

    “你就是江湖人称足智多谋的谋士西门钥吗?”

    西门钥似乎不想说,但是好像想到云笑的善意,并不像坏人,才慢慢的点头:“是的,公子认识在下吗?”

    轰的一声响,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开了,初次见面,清风阁那晚,他在湖堤吹笛,她坐在堤岸上听,笛音渺渺中,总感觉有一抹眼光落在自已的身上,等到抬首望去,只看得见一抹背影,溶于皎月清光里。

    有敌来袭,他竟然会关心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明明是不问尘事之人,心必冷漠,却独对她例外。

    而她竟然没在意这样的细节,却原来这里暗藏玄机……

    云笑的眼瞳染上寒薄的雾气,幽深冷暗下去,身子一动不动的陷入沉思,好似一座雕塑,久久的没有反应,婉婉不明白其中的内情,奇怪的挑了眉望着主子,先前温和的人为何一瞬间罩着毁天灭地的寒气,是发生了这什么事吗?

    这个西门钥和宫中那个西门钥有什么关联呢?

    婉婉想不明白,房门轻响,有人走进来,却是那拿药箱的店小二,除了药箱,还带来了笔墨,很是辛苦,婉婉走过去帮助他分担一些。

    两个人一起把东西拿进来,药箱放在床边,笔墨纸张放在桌子上,一切安排就绪。

    云笑回过神来,看着床上昏厥了过去的病人,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或许他与她将永不再交集,何苦为难自已,如若再相见,她不会放过他的,竟然害得她爹爹远赴边关,眼下还出了这等事,如若爹爹出事,她空承担了他的疼爱,那么她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公子,开始了吗?”

    婉婉见主子没动静,忍不住开口催促,云笑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吩咐婉婉打开药箱,她取了银针,开始施针,其实这银针刺穴对于肺炎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只不过辅助他多吸收药物,这样病会好得快一些。

    这肺炎加发热,需要先退热去毒,然后用紫菀汤补肺,益气,化痰,方能见效。

    云笑几针扎了下去,那针仍留在身上,人却已起身,走到一侧去开药方。

    第一张,仍神犀良方,以犀角,生地为主,配以银花,连翘,元参,蓝根紫草等一共十几种草药熬成药,每日早晚一碗,可以尽快去除他体内的热度和炎症。

    第二张,却是紫菀汤,这是以调理身体为主,慢慢的使身体恢复。

    这紫菀汤中有很多名贵的药材,价值不菲,而且要连服一个月,只怕此人未必吃得起,但是总不能见死不救。

    云笑埋头,挥笔而就。

    紫菀良方,知母,贝母,紫菀,阿胶为主,配上人参,五味,茯苓等等,这味药仍是培土生金,补中兼清,只要服用一个月,必能恢复精神。

    云笑开了药方,扔笔而起,回身走到病人的身边收了银针。

    桌边,店小二已拿起了药方,看到第一张时,脸色已有些古怪,再看第二张时,脸色直接黑了,这药方太名贵了,什么人吃得起这样的东西,但是这知母,贝母,都是海藏中珍贵的药材,再有那阿胶和人参,单是一味药都不知要消耗多少钱了,何况要连吃一个月,这个人连住店的钱都没有了,哪里吃得起这药,难道他只有等死的份了,忍不住叹起气来。

    婉婉走了过来,望着店小二手中的药单,瞄了瞄,有一大部分的字认不识,只偶尔认出那么两个字,所以不知道店小二脸色那么难看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

    “这药太贵了,哪里买得起。”

    店小二苦着脸,听他说话,云笑倒染了些兴趣:“你识得字。”

    在这种时代,尤其是店小二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是目不识丁,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字,难怪为人极为正直,原也是读了圣贤书的。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家中老母原也是富家小姐,所以识得字,只是后来家道落魄了,嫁与老爹,生下了无能的儿子,小时候她曾教习过四书五经,所以识得些字。”

    “嗯,那就好……”云笑扬眉,想不到只读了四书五经,便如此行圣贤事了,可见人不分高低,只是禀性的问题。

    “婉婉,给他五百两的银票……”云笑吩咐完,拎着药箱,人已往外走去,婉婉赶紧拿了五百两的银票递到店小二的手上,自已追着主子出去了,两个人回了房间。

    婉婉忍不住嘀咕:“主子,那可是五百两的银票啊,你说那人会不会吞了,这样不是救不了那老先生吗?”

    “不会的,别看他只是店小二,但是身上的品质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因为他有一个好母亲。”

    云笑说完,也不理会呆愣住的婉婉,自顾盥洗睡觉,待到寅时该出发往峰牙关去了。

    婉婉回过神来,连忙过去侍候她,这时候房门竟然响了,两个人相视一眼,婉婉走过去开门,只见店小二一脸局促的站在门外,婉婉一怔,他不会听到了方才她说的话了吧,一时间还真有尴尬,小声的开口。

    “小二哥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小二不敢看婉婉的眼睛,手里捏着那张银票,想还给这些人,既然不相信他,何必给他,可是一想到那西门先生,他又不想送出去,不过他一点不怪这位姑娘,五百两银票,就是他一辈子没赚不到,换做是他,他也会怀疑的,不过他是不会私吞这银子的。

    “我是来问这位公子叫什么,等西门先生醒过来,我好告诉他。”

    云笑从房间里走出来,瞪了婉婉一眼,做事真鲁莽,看吧,伤了人家的心了,就说了这人可以相信,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没良心的。

    “我叫凤官,小二哥还是立刻派人去抓药吧,第一味药,镇上配得全些,连夜让那位西门先生服了,至于第二味药,要到城里去抓,这小镇子只怕没有,另外,剩下的银子给你了,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谢谢。”

    店小二听了云笑的话,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好似云笑救的人是他一样,说着转身离去。

    婉婉立在门边回过神来,原来是自已想多了,想到对店小二的伤害,不由得冲出了门,叫住前面的身影。

    “小二哥,对不起。”

    店小二回首,笑望着灯影迷蒙下如雾似烟的女人,这些人似乎都是神话中的人一样,他多想像他们一样啊,听到这样的人向他道歉,他心里竟生出了感动,眼瞳微湿,原来母亲说的话是真的,人,只要心地善良,总有一天会遇到命中的贵人。

    他知道五百两银票用剩下的还有好多,他会用这剩下的钱做小生意的。

    “没事,姑娘进去休息吧。”

    店小二仰首挺胸的离去,这一刻心和之前的已是天壤地别,因为人不分贵贱,只要有一颗善良的心,总有一天会遇到命中的贵人,今晚是他的奇迹。

    云笑从房间里探出头,她知道婉婉这个人,虽然冲动,但是却没有坏心眼。

    “好了,睡吧,你都道歉了,再不睡,可就没时间了。”

    婉婉啊了一声,回身冲进去,门咣当的一声响起来,然后便有声音传来。

    “婉儿,睡上面。”

    “我要在下面。”坚定的声音。

    “我让你在上面……”命令下了,房间里一阵簌簌之声,然后熄灯睡觉……

    寅时一到,流星和惊云便起身了,走到主子的房间外面,轻声的叫唤:“主子,时间到了,该起来。”

    灯亮了,云笑动了下身子,睡在她身边的婉婉竟然睡在地上了,看来自已睡得太沉了,以至于婉婉从上面转到下面都不知道,这丫头真有原则啊。

    因为想着慕容冲的事,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熬到不行了,才沉沉的睡过去,可是刚睡熟,这时间竟到了,算了,反正也没心情睡,云笑翻身坐起来,婉婉早起来了,走到她身边侍候她。

    “主子,你怎么了?睡得一点不踏实。”

    婉婉嘀咕,她以为自已睡在主子身边,她不习惯,所以偷偷的溜下来睡了。

    云笑摇头,她以为自已够小心的了,只轻轻的动了几下的,怕惊醒她,没想到这丫头还是知道了,看来她是属夜猫子的。

    “没事,我们走吧。”

    云笑穿戴整齐,婉婉拎了药箱,两个人往外走去,门外流星和惊云,一看到她的出现,垂首:“主子。”

    今儿个可就进峰牙关了,不知道瘟疫究竟有多严重,听说连关卡都封了,除非必要的事,否则任何人不得进城。

    “走吧,天亮的时候,应该可以赶到峰牙关了……”云笑点头,脸色一扫之前的笑意,整个人罩着凝重,就是流星和惊云,也是严肃认真的,顽劣是顽劣,但办正事,每个人可都是极认真的。

    几个人悄无声息的下了楼,云笑扫了一眼西边的房间,又想起这个人的名字,西门钥,好,很好。

    她挑了一下唇角,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大厅,掌柜的已不见了,店小二的正趴在柜台上睡觉,一听到楼上的动静,抬首望过来,一看到他们几个半夜起来,惊讶的张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峰牙关。”

    云笑也不瞒他,人已往外走去,婉婉经过昨儿晚上的事,对店小二心有愧疚,掏了银子扔下,飞快的闪身离去,流星和惊云,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几个人很快就走了出去。

    店小二捡起柜台上的银子,追出来:“其实不用再给了。”

    云笑挥手:“住宿费。”

    微弱的光亮中,店小二愣愣的望着那走到街边的人,马车就停在店门边不远的地主方,没有专门的马房,所以也不用费事,流星和惊云牵了马,两个人一跃而上,云笑和婉婉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狂奔,化成一道流星,眨眼飞出去很远。

    店小二倚门而立,就那样痴痴的望着,眸光是不舍……

    天亮,晨雾迷蒙,微风轻拂开来,雾气慢慢的散去,路边枯草泛出青芽,远远近近的山峦起伏,银练垂挂,水花四溅。

    这样的美景,却无人欣赏,流星和惊云,驾的一扬马鞭,马儿跑得越发的快了,这一路上,他们跑死了两匹马。

    云笑闭目养神,顺便思索待会儿如何进关,那易了容的面容,平静而安详。

    婉婉坐在一边,不时的打量着主子,一脸的若有所思,虽说她的心不够思,脑子不够聪明,但是主子似乎从昨儿晚上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从什么时候开些呢,她慢慢的想着,忽然想到那个病人,那个病人叫西门钥,难道宫中的那个人是假的,婉婉睁大眼,喘气陡的重了起来,身侧的人立刻捕捉到了,关心的询问。

    “怎么了?”

    “主子,是不是宫中的西门钥是假的?”

    她问,可心底想着,即便宫中的是假的,可是这又关主子什么事,她记得主子没有见过那个人,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有必要如此的生气吗?是的,主子在生气,很深的怒气。

    “嗯……”云笑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她虽然怀疑,但是一切都有待考证,如果有缘再相遇,她会问他究竟为什么要假扮西门钥,和云王府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说不出所以来,她绝不会原谅他的,那么接下来,两个人只怕?

    马车内陷入沉寂,一路上并没有有耽搁,直奔目的地。

    太阳从云层中破空而出,洒下万道金光,而他们也在这金色的光芒中看到高大的城门,城门外,粗壮的树木横栏,挡住了所有的进出,有很多兵将来回的走动,警戒的握着腰间的佩剑,不时的盯着城门口说着各种理由,要求放行。

    这些人大部分是里面有家眷的,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扔下家人,就算真有瘟疫,也要冒险一死,就像她们一样。

    云笑和婉婉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

    虽然还未进关,可是那周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儿,还有门前守军沧凉的神色,可知道里面的情况一定不太好。

    云笑和婉婉走了过去,那些围观着的纷纷掉头来看他们,因为婉婉华衣美服,长得妩媚俏丽,这样的女人竟然来这种瘟疫的地方,而且边关常年峰烟四起,根本没有这么出色的女子,想来她是外地来的。

    守关卡的十几名官兵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诧异的挑眉,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一个黑皮肤,满脸阳光,俊秀的少年,和一个美丽妩媚的女子,他们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王爷曾下了命令,凡是看到可疑的人,一定拿下。

    十几名兵将,小心警戒的扫视着,为首的人一挥手,几个人围到一起嘀嘀咕咕的,眼下可是紧要的关头,西凉军在对面连番的攻城,虽被一轮轮的攻了下去,可是只怕他们未必死心,城内瘟疫弥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失去这次的机会,只怕以后难以拿下峰牙关,皇上已下旨从附近调了兵马过来。

    这两个人不会是西凉军密探吧。

    几个人嘀咕完,脸色大变,纷纷的抽刀,一挥而上,越过粗壮的横木,十几把刀指着云笑和婉婉。

    为首的人沉声:“说,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西凉军的密探?”

    他的话音一一落,身侧的先前站着的十几个百姓呼啦一声,全都跑出去好远,眼瞳中是愤恨,狠狠的怒视着他们,好像和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看来这些人很痛恨西凉军。

    云笑抬首,还没来得及回话,流星和惊云身形一纵跃至那十几个人身边,就待动手,云笑连忙唤了一声:“你们退下去。”

    “是,主子。”

    两个人退后,不过并没有走远,如果这些人敢动主子一根毫毛,他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这一次,那些百姓更加肯定这些人是西凉军的密探了,不知道是谁陡的叫了起来。

    “抓住他们,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云笑笑了起来,这些百姓还真可爱,而且单纯,扬了眉抱拳,轻盈的开口:“各位误解了,我仍是一名大夫,而且是云王爷的亲戚,因为此次峰牙发生了瘟设,我从前曾受了云王爷的恩惠,所以一听说他有困难,立刻前来报恩,受人点滴恩惠,必涌泉相报,你们说是吧。”

    “这?”

    众人没想到是这种情况,这个人竟然是个大夫,眼下峰牙关内缺少就是大夫,因为太多人感染了瘟疫,人手不够,很多军士都上阵帮忙了。

    十几个叫得很凶的百姓一听到这是大夫,错愕过后,紧盯着那些官兵,不知道这种事是真是假,他们难以辩别,不过听说是云王爷的亲戚,他们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自从云王爷领兵来了峰牙关,便下令所有的兵都不准扰民,更不准胡作非为。

    可是谁敢肯定他就是大夫呢?

    为首的官兵脸色迟疑,反复打量,还是不能肯定,眼下这种时候,是要小心了又小心的,现在死了很多人,城内不堪一击,如若让密探进内,和外面的西凉军来个里应外合,他们是必死无疑的。

    云笑知道这些人小心,而且他们如此谨慎,也不是没有道理,掉头命令一侧的流星。

    “去把药箱拿来。”

    “是……”流星领了命,一闪身折回马车,提了药箱过来,打开在官兵的面前展示了一番,大家看了一遍,确实什么东西都有,药炉,银针,还有瓶装的药丸,可是很快有人发现问题。

    “大人,你看,这药箱竟然如此新,如果是一个大夫,为何用一个现买的药箱,不该是常年累月的用吗?”

    这些人可真细心啊,看来都不简单,云笑笑着开口。

    “这样吧,你们派几个人跟着我们去见王爷,如若不是他的亲戚,可以让王爷亲自制裁了我们。”

    “王爷?”

    为首的人一脸的疑难,似乎被困扰住了,最后警觉的抬头,紧盯着云笑,虽然他的表情一瞬间变换了过来,但是云笑已感应到了,脸色陡变,心口沉重,难道是爹爹也感染了瘟疫,此刻恨不得立刻见到爹爹和哥哥,可是这些人怎么办?

    云笑一伸手摘下腰间的玉佩,看来不给他们看点东西,是不可能过得去的,原本她不希望亮出这些东西,因为这里有太后娘娘的人,又有皇帝的人,她不能肯定眼前的这些人属于哪一批人,冒然拿出信物,只会惹出不必要的事,但是眼下已顾不得这些了。

    “这个?”

    云笑把玉佩递到那为首的人面前,这玉佩仍是云王府的信物,虽然不曾见过,可是只一眼便看出其珍贵,那凤凰图案下方,清晰的印出三个字,云王府。

    那为首的人只一眼,立刻恭敬的一挥手,十几个人哗的一声退开,云笑松了一口气,其实玉佩的另一面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云笑,自已只让这人看了反面,没有看正面,看来百密也有一疏,这人倒是被云王府给罩住了。

    “送我们去见云王爷。”

    云笑沉声开口,脸上罩了一层寒霜,为首的人一挥手命令身后的手下。

    “你们两个,立刻送这位小公子去城西。”

    “是……”呼啦一声,所有人退开,十几个兵将一齐动手,卸了那中间的横木,流星和惊云驾了马车过来,云笑和婉婉上了马车,而那两个被指定送他们去城西的小兵,已对着高城之上招了一下手,立刻有人开了城门,马车顺利过去,那两个人翻身上马,在前面领路。

    而城墙之外,那十几个百姓总算回过神来,一看别人进了城,他们仍然留在外面,再次叫了起来。

    “我们要进去。”

    “我妻儿都在里面呢,求你们放我进去吧。”

    其声哀切,云笑也无暇理会,心情沉重,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婉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追问。

    “主子,究竟怎么了?”

    “我怕爹爹?”她说,声音已有点哽咽,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但婉婉已明白了她的意思,睁大了眼,好久才开口:“主子,你别自已吓自已了,怎么会呢,我们还没看到王爷呢?你千万别急坏自已。”

    “没事,我能撑着。”

    云笑点头,现在该是她发挥医术的时候,她怎么能倒下呢,她一定要查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婉婉掀起帘子,只见大街上,一片死气,萧条,不时有黑烟漂浮,空气中令人作呕的焚尸味道,看来这里死了不少的人,而且有人按照瘟疫的办法来处理了,一旦有人死了,立刻毁烧,清场,减少不必要的传染。

    云笑眯起眼睛,总觉得这里有隐秘,可是到底有什么名堂,一时说不准。

    马车一路往西行驶,而她们也没有放下帘子,一路望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影,到处散落着各种商品,店铺的门大开,有些损坏了的扔得到处都是,各式招牌在风中摇摆,无尽沧伤,远远的还看到那未熄灭的火焰,不时升腾出黑烟,发出劈咧叭啦声音,好似在燃豆箕,其声哀切沉重。

    城西,湖堤边,一大片空旷的青草地,此时平地搭起了无数的帐篷,远远望去,好似一个个的小山丘。

    山丘之上,不时的浮起哭笑叫闹的声音,交汇在一起。

    面对死亡,各人表达的绪不一样,没有几个人能坦然以对的。

    云笑和婉婉下了马车,流星和惊云,紧随着她的身后,众人站定,只见帐篷内,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军医,还有一些身着软甲的小兵帮忙,每个人进出帐篷的时候,都自觉的净手,脸上戴着口罩,小心心翼翼的生怕被传染上,云笑抬首扫视了一眼,心便沉重下来,这里是病患区,而她要见的是爹爹,这些人却把他带来这里,这说明什么?

    爹爹感染了瘟疫,云笑一想到这个,再也待不住了。

    “云王爷在哪一座帐篷里?”

    这帐篷有一个好外,不与外人接触,凡是这帐篷中病患死了,就连同帐篷带死尸衣服鞋袜,统统一烧而净。

    云笑看那些进出的军医,还有兵将,虽然疲劳,却未有染上瘟疫,如果真的是瘟疫,这座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漫延,只怕是一座死城了,而这些人又如何能活到现在呢。

    身侧的两个兵将,似乎很害怕这个地方,听了云笑的话,小心翼翼的往前面一指,小声的开口。

    “在这里。”

    说完在前面带路,虽然害怕,可是身边的这几个人可是云王府的客人,若是自已招顾不周,以后还好混吗?

    一行人顺着帐篷的边沿往里走,差不多走到最后面了,看见一座大帐篷,是其他帐篷的两倍,门前有两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守着,这两人孔武有力,眼神炯炯,一看就是武将,不过此刻眼瞳中皆隐着沉重,那流星和惊云一见,小声的开口。

    “这是王爷手下的慕青慕白二将,这两人可是追随着王爷出身入死多少年了,身手很厉害,听说王爷曾要封他们为官,他们都不要,坚持跟着王爷。”

    看来是忠义之士,云笑眼瞳有些温热,这都是为将者对下属体恤有加,才会得此忠仆,如若个个像宫中的那个男人,残暴狠戾,再好的人最终也会弃他而去,只落到孤家寡人一个。

    这一切都归功于爹爹的为人,忠,直,正。

    就连她这个穿越而来的女人也感受到了他浓浓的父爱,而对他产生了依赖,何况是这些常年累月跟着他的人,在这个人情淡漠的时代,有些人不选择高官厚禄,而选择温情,谁不渴望温暖的活着。

    几个人走过来的动静惊动了高大帐篷门前的两个人,慕青和慕白,一抬首,那眼瞳便是滚滚的寒气,扑面而来,凌冽的怒喝一声:“什么人?”

    那两个带着云笑过来的小兵,一听这气沉丹田的吼声,早吓得一溜烟似的跑了,远远的扔下一句话。

    “王爷就在里面呢。”

    云笑一激动,快步的走过去,也不理会那慕青和慕白,一扬手亮出先前在城门拿出来的玉佩。

    爹爹近在眼前,她只心急的想见他一面,不希望他出任何一点的事。

    帐篷门前的慕青和慕白,一看到那玉佩,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云笑。

    这可是小姐的玉佩,猛的抬首盯着眼前的黑肤少年,晶亮的眼睛,此刻罩着浓浓的悲伤,带着几分隐藏着的凌寒锐利,傲鼻秀唇,着一袭淡色的锦袍,张扬而狂放,手中的一柄折扇,此刻紧握在手,那手虽黑,却纤细皎皎,此刻竟泛出隐隐的暗白。

    他是谁?

    这玉佩是怎么回事?

    慕青和慕白并没有让开,而是沉了脸:“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小姐的玉佩。”

    慕青话音响,一直站在云笑身后的流星走了出来,恭敬的抱拳:“这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那云笑已恼了,不待流星说完,人已一脚对着慕青踢了下去,等到他一闪,云笑已敏捷的一蹲身,从慕青和慕白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慕青慕白脸色大变,欲追进去,那流星赶紧靠近他们的身子,轻声的开口。

    “她是小主子。”

    “小姐?”

    慕青和慕白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望了合起来,他们两个人也算久经风霜,什么样的事没有经历过啊,但是这件事,真是不亚于五雷轰顶,刚才这灵活狡诘的少年,竟然是小姐,那个傻了多少年的小主子,现在不但不傻了,而且还相当的聪慧,不是一般的聪慧,是聪慧绝顶了,老天啊,是开眼了吗?

    他们相信,好人有好报,王爷为人如此正直,对上忠心耿耿,对下属更是体恤有加,王爷睿智英明,姬夫人更是聪明,为什么会生一个傻子呢,没想到小姐现在不傻了,果然是继承了姬夫人的聪明,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慕青和慕白第一次失了神,呆了,连流星和惊云走进去也不知道,等到回过神来,相互询问。

    “可是他们又是谁呢?”

    对于流星和惊云,他们也是不知道的,因为这两个暗卫是王爷暗中培养,要保护云笑的。

    帐篷内,一张宽大的软榻,占了一半的地方,榻上铺了半旧的腥腥红的锦被,荷叶香的绣枕,一个人安静的睡在榻上,刚毅英挺的五官,此时罩上一层黑青之色,眼睛深陷入下去,整个人瘦弱了一大圈,看着这个疼了爱了自已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下子被病魔砸倒了,静静的全无生机的躺在这里。

    一瞬间,有什么冲到眼眶里,湿漉一片。

    床榻边有人陪着,竟是雅致温文的云祯,她的哥哥,那个谦谦君子,才多长的时间没见,只见他黑色的眼瞳中,隐含着凌厉深沉的霸气,就像一柄欲出鞘的宝剑,令人胆寒。

    他先前隐忍没有换来任何的安定,相反的依旧把爹爹和自已陷进了一场阴谋棋局中,所以他不会再忍。

    帐篷内,有两个军医走来走去的,为床上的人检查,一脸的苦恼,眼瞳中是不忍和失望,似乎云王爷真的没救了。

    帐篷门口的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人,几个人同时的抬头望过来,看见为首的一个俊秀少年,眼瞳含着点点泪光,一点点的滑落下来,竟好似那上等的珍珠,晶莹剔透,可是他是谁?

    云祯蹙了眉,深幽的眼瞳迎上了流星和惊云,喉头似乎哽出了一枚鸡蛋,难以置信的指着最前面的少年。

    “你,你是谁?”

    云笑扫了一眼帐篷内的军医,挥手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军医一时不知所措,望着云祯,云祯点头。

    他们鱼贯而出,帐篷内安静下来,云祯望了过来,云笑颤抖着嗓音唤了一声:“哥哥。”

    “笑儿。”

    云祯难以置信,那懦雅的五官上,是惊骇,狂喜,还有深深的疑云,她竟然是妹妹笑儿,笑儿易容了,这件事他不震憾,他震憾的是,她不傻了,笑儿竟然不傻了,云祯怀疑自已听错了,看错了,陡的仰首闭目,然后再睁开眼睛,一把握住云笑的手,上下打量,狂喜瞬间掩没了他整个人,他的笑儿竟然不傻了,真是太好了,看来老天厚待云家啊。

    云祯一把拉着云笑的手,飞快的拉她近前,凑到云墨的床榻边,沉重的开口。

    “爹爹,爹爹,你看看是谁来了?”

    爹爹心目中最牵挂的人就是笑儿了,如果知道笑儿没事了,就是死,他也是含笑九泉的,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去面对姬夫人了,而不会心怀愧疚。

    床榻上的人,听着耳边急切的呼叫,费力的睁开眼睛,望了一眼云祯,又瞄了一眼他身侧的云笑,因为云笑面容变黑,再加上画了粗眉,又画了一枚弯月,云墨并没有认出她来,只一眼,便累得再次闭了眼。

    “爹爹,笑儿来看你了。”

    云笑一出声,云墨并没有反应,好久陡的睁开眼,双瞳摒出光芒,炽热而狂喜,腾腾的冒着火焰,拼了命的盯着云笑,仔细看去,那眉宇,那俏鼻樱唇,那水漾的笑意,还有滚动着泪花的黑瞳,不是他的笑儿又是谁,笑儿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哭了,云墨心疼极了,想伸出手来帮笑儿擦泪,他的笑儿怎么哭了,笑儿最喜欢笑了,谁惹笑儿了,他一定要把那个人千刀万剐了。

    可是不管他如何的用力,那手总是伸不出去,云笑一把握住爹爹的手,可是这时候,云墨想起什么,惊骇的缩手,叫起来。

    “笑儿,别,会传染的……”他不能让笑儿被传染上啊。

    “爹爹,没事的,笑儿不怕传染,笑儿不会有事的。”

    云笑再次的开口,有泪如珠,滚动得越发的厉害,云墨想起了什么,睁大眼,那黑瞳深幽中透着难以置信,瞳仁放大再放大,狂喜冲击着他,他嚅动着唇,好半天才摒出了一句。

    “笑儿竟然不傻了,我死足矣。”

    他的手陡的垂落下去,头一歪,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云祯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云墨的手。

    “爹爹,爹爹,你别吓我和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