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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桃之报来得快,过了几天赵正阳有一场推不掉的晚会,企业家协会的。主办方的主题是事业与家庭,要求各位企业家携眷出席,赵正阳便约了耿梅。
耿梅知道人跟人不同,经过肖宇成的婚礼后,对于差距之大更是有了直面的体验。她一个劳动人民,有文化有专业,安安稳稳地读书打工赚钱,在社会能得到相当的尊重,没必要送上去做布景板。但是,既然赵正阳需要她去,她就去。只不过该穿什么衣服?
“不要穿牛仔裤,其他都行。”赵正阳看了她的裤子一眼,“你年轻貌美,学历又高,再穿得花枝招展,小心到场的大姐们拿你当眼中钉。”
耿梅无语,算他说得对呢,还是不客气呢?
“不用太费心。”赵正阳伸手拈下她肩膀上的一根长发,“如果报表利润后面能多一串零,哪怕我们披麻袋也有人称赞独立特行,这个世界比你想象得势利,甚至连表面的东西都不会维持。”
耿梅更默然,这是他的伤口吗,在那场亲情和金钱的战役中,没有人站在他那边?
“不是说今天开始要好好复习?早点出门。”赵正阳提醒她。他让耿梅开他的车,但耿梅不肯,也不接受他买一辆新的小车送给她的提议。她让他把这当成她一点可笑的固执,赵正阳就没有再坚持。
面对人生接下来的何去何从,耿梅选择继续读博,肖宇成听到她的决定后真心觉得她读成书呆子了。硕士是实用,博士重研究,她又不打算做高校老师,何必难为自己,还嫌这两年工读生涯不够累?耿梅跟他说不清,别人很难理解,但她得到的都来自于一路不停的考试,对离开校园这件事有着无法言说的恐惧。至少,把可以读的书读到顶,对自己也是个交待。
幸好,赵正阳没发表意见,仿佛她说的只是今天不吃饭改吃粥那种小事。
什么是自由,大概就是现在这种状态,耿梅想过,如果还没有跟陈立分手,他的反应和肖宇成一定一样,而且她必须花很多力气去说服他接受她的决定。
也许对陈立不公平,毕竟他把她的未来和他自己的紧密联系,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耿梅觉得,赵正阳能够不干涉,只是因为他和她早有约定,暂时不谈婚论嫁。既然没绑在一条船上,风雨来时各自走,无须考虑被拖累的后果。
不知道……陈立怎么样了。想到他现在的处境,书上的字开始跳动,一个个不肯老老实实进入脑海,耿梅放下笔,揉了会眼睛。图书馆内静悄悄的,她视线转向窗外,那里有几只麻雀飞来飞去,穿梭不停。
人大心散,她想到一句老话。如果能考上,又是三年,灭绝师太可以不问世事,她的青春却挤了满满的人和事。连她都不由得佩服一下自己,除了没钱之外,比起同龄人真的堪称“富有”。
复习和其他事一样,刚做时特别艰难,一两小时后进入惯性。中午耿梅就着矿泉水啃了随身带的面包,一鼓作气看到下午两点,然后去导师办公室谈正事。“老板”是胖胖的老好人,当初知道她家境不好,他给帮忙牵线到了肖宇成那边工作。因为感激他在明里暗里的照顾,耿梅不敢放松学业,生怕被人说嘴,连累到导师的名声。校园的闲言碎语,她装作没听见,并不代表没有过。也正是如此,她在同学中没交着朋友,毕竟越是亲近越容易提及触线的话题。与其到时不愉快,不如开始就保持距离。
初秋下午的阳光把大地染成金色,空气中似有似无飘着丝桂花的甜香,这里和外面的世界之间没有完全的阻隔,但法则简单得多。虽然也有许多其他的东西,但最主要的还是自身的努力。
耿梅看着校园出了会神,假如做了老师,能在这里长久停留。但只是一闪念,她也明白这想法并不现实,校园不是世外桃源,论起人际关系之复杂,更是现在事务所的N次方倍。她一路走来,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光,必须珍惜。
至于晚会的场合,有赵正阳在旁边提点,耿梅应付得并不困难。即使有些微纰漏,按赵正阳的说法,他俩不是风头人物,谁会来特别注意他们。耿梅想想也是,只要忽略几道特别好奇的目光,不在乎突发的小状况,这也是种特殊的社会实践。
在赵正阳走开的时候,别人谈到了杨淑华,“听说,赵总和杨董从那场官司后就没坐在一起吃过饭。耿小姐,你夹在当中很为难吧?”
这……耿梅真心明白,没有急智的自己,最好的应对是实话实说,“我们正式交往没多久,对过去的事不太清楚。”
她们交换了意味深长的几眼,“耿小姐在哪里高就?”
“我还在读书。”看到她们的眼神,听到她们一片称赞她真年轻的声音,耿梅知道她们又想歪了,把她当成赵正阳在哪间大学泡的女学生-虽然这种推测离真相也不远,耿梅自嘲地想,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我年纪不小了,硕士快毕业了。”
一阵七嘴八舌,“赵总也是读书人,他那个时候大学录取率很低。赵家两个儿子都能考取大学,杨董功不可没。”“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母亲,杨董也不简单。前阵子她公司有点小问题,听说已经解决了。是赵总出的手?”
怎么又抛过来了?耿梅说,“我不知道。”
消息灵通人士出马帮忙解答,“有人帮忙,银行贷款不成问题。”解答者略为神秘,“至于帮忙的人,你们肯定猜不到是谁。”讨厌她卖关子的人嗔道,“不要装了,我们还不知道是谁。”除了耿梅,她们一齐会心地笑起来。
“累不?”回到家,赵正阳体贴地问。
耿梅摇头。他比她高大半个头,面对面站着,他的下巴、喉结、还有锁骨全在她的视线范围。夜深了,下巴上的胡子茬正是将出未出,青色的痕迹很重。领带早就解下来扔在车里,衬衫解开了三颗扣,松松垮垮的。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刚才上台领奖的精锐气,但却有种……近于诱惑的味道,微咸,略腥。
她凑过去,吻他的喉结,轻轻咬他的脖颈,咬住不放,加重使力。到微痛的程度时松开,舌尖在齿痕上轻舔。
麻痒,潮湿而温热,赵正阳闭上眼享受小刺激。他的手停留在她背上,指尖下的肌肤年轻,富有弹性。秋夜的凉意无孔不入,拉链解开后,因为冷,她打了个寒颤。他没有拥抱她,她也没有投入他的怀抱,两个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拳的距离,这让他们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脖颈和背上,直到不知何时十指交缠在一起。
指与指,向彼此施加压力,像要把对方嵌为自己的一体,即使代价是刻骨的疼痛。绷紧到了极处,久得好像没有了时间,将近麻木时,又猛的一下放开,于是钻心般的疼痛复活了,从指腹升起,飞快地弥漫至心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舍不得放开,只能继续,甚至,下一次收得更紧,即使痛到屏住了呼吸……
耿梅没把听到的事跟赵正阳说,她想如果连她都听说,他岂能一无所知,他可不是稀里糊涂的性子。事实上赵正阳也确实知道那两个在忙些什么,他本以为戚睿气恼下一定会把威胁付诸行动,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在银行贷款的事上,他隐隐闻到她的气味,如同她所说的修复关系,她出手帮了老太太的忙。但是,用新的贷款还清旧的贷款,这种银行常用的操作手法虽然解决了眼前的困境,却是治标不治本,只要那个楼盘还没出手,事情就没有解决。
不过,老太太跟没事人似的,捐了一笔款给一家大学做奖学金的基金;把手头其他房产套现了,搬到了一套小跃层去住;翻新了老家的房子,修了村里的路;还有,邀请他和耿梅去新居吃入伙饭。
“奶奶说上次误会了,让耿梅姐受了委屈。”传达她的邀请的又是赵辰逸。面对叔叔,半大小伙有点羞愧,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我不是有意说给奶奶听的,她说婶婶回来了是好事,家里要有喜事了。我怕她自作主张……”
赵正阳拍拍侄子的肩膀。他明白,这孩子怕老人破坏他的新生活。和他大哥一样的性子,虽然是长子,也得到了家里全力以赴的支持,但性格平和,不喜欢争斗。
“还请了什么人?”
“没有,奶奶说就自己人,也借这个机会赔礼道歉。”赵辰逸怕赵正阳不信,急急道来,“我跟奶奶说了,哪怕她打我,我也不学经济管理,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赵正阳扬起眉,“那你可是狠狠伤了她的心。”
被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赵辰逸的慷慨激昂全消失了。他有气没力地嗯了声,“奶奶气得两天没吃饭,她说她怎么养出了一个没用的家伙。”不过初生牛犊的勇气总是比较可嘉,他坚持道,“就算她难过,我也不会变的。”
于是将功折罪来做使者了?赵正阳一笑。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去一下,他想,不然怎么知道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鸡血兄有点不习惯今天的作息...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大家!
谢谢阿no和如云的霸王票,谢谢阿no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