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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已经袭来,惟功却并不知情。
阁老和锦衣卫使层级的密谋,虽然军情司很得力,想查探到也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再牛的密探也不能潜入申阁老家的内书房去,虽然申时行家军情司肯定放了人,但在这样的江南百年世家里,真正能在后宅做事的全部是家生子,他们才能略知一些隐秘,但就算家生子也不会完全知道内情,所以整件事情虽然在张惟贤手中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惟功这里,却是委实并不知情。
这不能怪军情司,也不能怪辽阳没有情报意识,而只能说,情报工作是需要时间来积淀,不到一定的时间积累,无法获得飞跃。
这一个认识,是到数年之后,辽阳情报系统的人们才能完全的体悟和理解。
……
……
“这里就是将作司的核心地界了。那边是火铳局,我们今日看火炮局和甲胃局。”
整个将作司的精华区域就是设在辽阳北城,连原本住在北城的女真人也被大半分流了。或是充实栋鄂,或是到南城安置,或是到城外屯堡之中,原本的过千户数千人的女真降民被分流之后,将作司和建筑司在北城大兴建筑,除了大片的军营准备容纳已经在军令司筹备之中的近卫第一营和第二营之外,将作司的地盘又扩大了不少。
整个北城,放眼看去,几十个高炉吞吐黑烟,用耐火砖之后,将作司出产的兵仗甲胃已经极尽精良,主要就是精铁更进一步去除杂质,打造腰刀和枪头,刺刀已经用上等好钢,在别的军镇是不敢想象的事……一柄钢刀价格在六两和八两之间,一个军镇配几万把腰刀就破产了,而且腰刀是损耗品,最多支撑一两次战事,平时保养也很费心务,不是辽阳镇这样富的流油的强力军镇,根本不可能负担的起。
刺刀亦是,把玩在吴惟贤手中的三棱刺刀,就是上等好钢制成,尖头锐利之极,三道血槽扭曲着向下,让人感觉十分狰狞可怕。
“张帅,贵镇的实力,实在是叫人感觉心惊胆寒啊。”
“我们两镇应该唇齿相依,我们越强,你们应该越高兴,心惊什么?”
周晋材的直言没有叫说话的骆尚志难堪,相反,几个南军将领彼此施以脸色,然后就是露出会意的笑容出来。
这一次不仅是吴惟贤过来,还有已经任副将的吴惟忠,参将骆尚志,游击王必迪等南兵浙将。
没有用任何名义,只是各自请了假,戚继光批了,然后就是各人汇合,装成游商模样,从三屯营一路到辽阳,各人都是武将,每个各带几个亲兵,餐风露宿,骑马攒行,不到五天功夫就赶到了。
虽然风尘仆仆,不过在接风宴后,各将都是选择立刻在城中参观,没有先看军营,而是如惟功建议的那样,先看将作司各局。
这些蓟镇将领都是有防区的镇将,不能久出,至于大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辽阳,原因实在是太简单了。
戚继光已经不安于位了。
张居正是戚继光的最大奥援,从隆庆末年调戚继光为练兵总理,但因为北军诸将不服,戚继光的练兵又得不到真正大量的物资和人力支持,形同具文,在这样的情形下,张居正又将戚继光实授为总兵官,同时又为总理,位置之高,远超普通的总兵。
在历任蓟辽总督的支持之下,戚继光花费大量财力物务,重整北方防线,造大量空心敌台,立车营,打造火器,练步兵,调两万南兵到蓟,种种举措,没有朝中大佬的支持都是绝无可能之事。
到现在蓟镇已经重整千里防线,马军步兵车营和空心敌台四位一体,当面的朵颜部虽然是当初蒙古三卫中实力最强的一部,论实力是在年年闹腾的泰宁部之上的,可是董狐狸被戚继光打怕了,十年之间,没有一次犯边的事情发生,蓟镇的几次戒严,全部是因为插汉部和黄台吉及泰宁部等各部联合的犯边,规模太大,蓟镇不得不戒严支援辽镇,也就如此而已。
戚继光一生功业,南平倭寇,北御鞑虏,绝对是对的起张居正的提拔知遇之恩,也对的起大明朝廷的俸禄,只是张居正一死,连戚继光自己和部下在内,都知道他必定要去职了。
朝中无人,任何人都不敢拍着胸脯说我能管住戚继光,这样一来,十万大军操于一人之手长达十年以上,而且离京师最近快马一天可至,这个风险,朝廷是担不住的。
整个内阁所有的大学士,兵部的尚书侍郎们,绝不会有一个人出头替戚继光说话。
戚继光可能会被调的远远的,事实上风声已经传出来,年前年后就走,估计是到福建当总兵,或是广东总兵。
一去数千里,这一调可真是远。
这当然不是朝廷待功臣之道,但谁不知道皇帝迟早要清算张居正的政治遗产,现在没动手只是时机没到,戚继光还能继续做总兵官,实在已经算是运气。
只是他一调走,南兵将领和其部下们就尴尬了。这些年来,南兵已经调回不少,但加起来还有万人左右,其中精锐战兵还有四千人左右,要是戚继光一走,南兵自请调回,形迹太明显,不仅会连累戚继光,也未必会如意,朝廷深知南兵有用,留着这万把人也掀不起大浪来,不如充实北方防线。
但南兵诸将没有主心骨,将来在北方是肯定要受人欺凌,回归不得,留下来又受罪,原本历史时空中南兵将领就是这样的夹包受气包,现在当然与原本的历史不同,出现惟功这样的异军突起的人物,一下子填补了戚继光身后的空白。
如果要硬扯的话,简直能说万历二年时惟功和吴惟贤学武时就在布局了……当然这是完全的胡扯,当时的惟功只求能学武替母报仇,哪里敢想过现在富可敌国,麾下雄兵数万,千里地盘,尽在掌握之中?
既然南兵将领来了,自然第一件要务就是展现实现,也就是露出肌肉,叫这些急着找大粗腿的家伙们看看辽阳的实力。
将作司之行,当然就是顺利成章的出现了。
钢刀和刺刀虽然精良,但这些毕竟是将领级人物,又是在蓟镇领兵,朝廷对蓟镇倾注了无数财力,虽然这些东西难得,亦不是没有见过。最少,眼前这些将领的亲兵和家丁,肯定都是刀牌手,蓟镇军的戚刀就是闽钢制成,论工艺和材质是不在眼前这些佩刀之下的,所以在这里,大家只是走马观花,主要还是看铁水倾注而下时的壮观情形,这倒是叫吴惟贤等人啧啧赞叹不已的。
“下一步是甲胃局,不知道列位听说过青唐冷锻瘊子甲没有?”
“青唐甲是军国利器,千金难求。”吴惟忠与惟功的关系最近,眼前周晋材等陪同的辽阳军官他也认识不少,当初在京师时,虽然只教惟功一人,不过周晋材等人也受过他的调教,算是有半师之谊,所以他说话较为随意,听着惟功的话,摊手道:“见过是见过,但实在购置不起。整个蓟镇,也就是寥寥几个有钱的将领有。”
有钱的将领肯定是北军将领,相比自律的南军浙将,北军将领陋习难改,吃拿卡要,还有卫所世袭职务和屯田,加上吃空额,他们才能置办的起青唐甲,象吴惟忠等人,身上穿着的都是山文甲,也就是一个个奔驰车标样的铁片紧密相联,中间有护心境,再加上护肩,兜鍪,顿项,护足,这样的一身具甲也可以防弓箭和劈砍,对捅刺防御力也比鳞片甲和锁甲要强一些,也算是顶级的好甲了。
“好,常吉今日就带诸位将军开开眼界吧。”
“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士桢在将作司里可真是如鱼得水了,每日除了这些事情几乎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将作司也是完全交给了他,主要精力当然放在军器上,此外对辎重工兵用具,包括饭盒,水壶,赵士桢都有很多改良和奇思妙想,马车的转向轴都换了三代了,赵士桢仍然在试制之中。
另外在他的主持下,屯堡各处有条件的兴修了不少兰州大水车,有效的改善上引水工程的不足之处,再加上每屯好几个的风车,只是耶苏会教士画出大致的图案,将作司就很轻松的制了出来,这也叫几个傲气十足的耶苏会的教士收敛了狂态,老老实实的在辽阳效起力来。
赵士桢微微一笑,道:“诸位知道,青唐甲其实并非出自青唐,只是此甲是党项人的特产,在唐宋易代时,藩镇林立,各镇都是以兵甲强盛为要,党项这甲能成就大名,其防御力可称的上是第一了。”
众人一边走,一边谈,很快就到达了甲胃局所在地方。
在这里,青唐甲的制成经过也是极大的隐秘,沿途经过了好多个关卡,检查十分严密,哪怕是惟功和赵士桢亲自带队,仍然是一丝不苟的完成了检查工作之后,这才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