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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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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虽万分的不情愿,但却必须这么做,因为比起一个女人的名节,他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一颗轻盈的泪水从目眦滑落,滑过胸口,击碎了那颗为她跳动的心,也摧毁了这么多日子而来的欢乐和甜蜜。

    哀痛中,他听到林德高再次爆发出雷霆般的愤怒:“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给我动手!”

    “慢着!”於峰蓦然高啸。

    打手立住,所有人都为之震起。

    林苗苗泪眼婆娑,满眸子却被凄惶占据。她拼命地摇着头,用喑哑的声音呼着:“你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

    “我没忘,我怎么会忘!不过我却又要食言了,对不起!苗苗,你就当我是一个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男人,就当我从未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忘了我吧。”

    他暗思着,林苗苗仿佛能够读到这一切,越发的怆然和焦灼。

    於峰心一横,牙齿一咬,收回目光,把视线射向林德高,毅然大喊:“是!我是贼!今天落在你的手中,我认了!”

    林苗苗虽早已预感,但正真听到从他口中吐出,仍然被重重地震到。摇摇欲坠的心,挣扎着,释放着它最后的呼声。痛蔓遍全身,化作热泪,化作奋不顾生的力量,化作悲撕的哀鸣。

    她从地上爬起,抓住於峰的双臂,疯狂地摇撼他:“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

    於峰沉默,放任着泪水濡湿双颊。

    忽然,她又狂乱地转过脸,发出撕声裂肺的声响:“爸爸!别听他胡说,他不是贼!前段时候,他受了伤,是我把他留在家里养伤的!他不可能是贼!”

    “林小姐,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如今在林苗苗的耳边响起,却是那样的寒冷,冷得让她发抖,让她颤栗,让她失魂。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不知何时,她感到自己的耳边萦绕起另一个无力、沙哑而惨切的声音:“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林小姐,当初我使用苦肉计,引起你的同情,亲近你,目的就是为了混进你家,搞点油水。我知道林家公馆在上海算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而我於峰穷的响叮当,没钱的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於峰终于说完了这段,感到胸口沉闷,呼吸堵塞,痛楚连连。

    “啊呀呀,好一对痴男怨女。女的为了维护男的,连名节都可以不要,而男的,不但可以放弃尊严,自认为贼,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真是感人呀!”娇滴酥软的声音又起,一双眉眼在他们两个身上扫来扫去。

    “二夫人,你别误会!我於峰虽身为贼,只好于劫财,至于掳色,没这个兴致。至始至终,我只不过利用林小姐,仅此而已!”於峰神情悲恻,字里行间却都维护着林苗苗。

    而他的内心,一个声音在回荡,却是传递给她的心声:“苗苗!这辈子你我天壤之别,总归无法走在一起。下辈子,希望我们有一个平等的身份,我会守着你,直到永远!”

    “呵呵,这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贼,我真是大开眼界呀!”二姨太娇笑着。

    林德高黑着脸,走到林苗苗的面前,沉声说:“走开!”

    林苗苗神色恍惚,莹泪潸潸,不住地从无神的双眸中挤出。对于他的话,置若罔闻。

    林德高脸色一施,两个家丁攥起她的手,强行拖起她。这时,她才猛然惊起,挣扎着、嚎叫着:“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他不是贼!不是——”

    猛然间,她愠瞠家丁,大叫:“放开我!快放开我!”

    林德高怒目瞪着於峰,悖然大叱:“你小子有种!”说完,转身背对他走出三步,说:“来啊,给我打!”

    两个家丁,抡起铁一般的拳头,如捶钉子般在他身上挥舞。於峰咬着牙,忍着肉体的疼痛钻心彻骨,仿佛这样,才能掩盖住胸口深处的剧痛。

    他没有发出一丝呻吟,一道血红的热流,顺着他紧闭的双唇,从嘴角,滑落到下巴,滴落在那两双不停垂落的拳头上。

    “住手!快住手!放开我!不要再打了!……”林苗苗疯狂地尖叫着,声音沙哑得让人听来,无比的触心。她的身子狂乱地摇晃着,她的双脚拼命地踢着地。她的娇臂上冒着青筋不断收紧的手,印下深深的烙痕。

    拳头依旧,两个家丁持续舞动,已能明显感觉出他门粗大的呼吸声。

    於峰仿佛一座塑像般伫立着,脸色苍白,双目失神。

    林苗苗娇喘吁吁,喉咙已完全喊不出来声来,双脚似被绑着千金巨石,动作无力而缓慢。

    也不知突然间从哪爆发出的力量,又或者两个家丁于心不忍,她竟挣脱了出来。如一头母狮般冲入那两个打手中间,奋命推开他们。

    “峰,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峰!”她伸手拭着他嘴角的血水,方才擦净,新的血水又重新填补。她越拭心越焦、越痛。

    忽然间,於峰像似被抽光全身的血液一般,瘫软了下来,整个人伏在她的身上,血水把她的衣襟染成了红色。

    “峰!你振作点!你不能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孤苦地活着!你答应过我不再离开我的,才几天,怎么就忘了!峰!峰!峰——”

    林苗苗放下瘫软的他,含泪死命地摇撼着。

    突然,她冲着整个房间的人大叫:“你们都站着干什么!快叫大夫,快呀!”

    可是没有林德高的许可,没有人敢动。小姞于心不忍,转身便往外跑。

    “站住!干什么去?”林德高眼疾,余光中看到了她的举动。

    “想请大夫?我林家还没慈善到给一个贼请大夫吧!”

    面对他的威严,小姞住了脚,怯怯回身。

    “爸爸!”林苗苗奔溃而心寒地说,“我说过多少遍,他不是贼!既然你这么狠心,好!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随他而去!下辈子,绝不再做这大小姐!”

    她抱紧他的躯体,把他的头埋进自己的怀中,哭着,任着泪水滴落在他身上。

    林德高侧过脸,不堪直视。他把手一招,烦躁地示意两个家丁把林苗苗拉开,她再次被拖起。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於峰从自己的怀中滑落,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看到那张脸开始摇晃,开始变得遥远。

    “放开我!放开我!……”她喊着,发现声音已经哑得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身子沉得连挣扎一下的力量都没有。耳边,林德高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徐业,这小子,如果没死,给我送到巡捕房!如果死了,给我扔到黄浦江喂鱼!”言罢,转身愤然离去。

    走到门口,忽又转身吩咐林夫人:“哦,对了,夫人,苗苗那边就由你照顾,我不希望在完婚之前,再出任何差错!”

    林夫人无法,只得答应。

    随后,林德高又指挥那两人,将林苗苗关回房间,并在门外加上一把锁,软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