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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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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王小虎的实诚问话堵住,卫景好半天都哑口无言,没能反驳出声。好吧,就算他承认大家都是看在他爸的面子上才给他行方便,王小虎难道就不能稍微装会傻?明明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什么时候变的如此犀利了?

    “那什么,小虎性子太直白,所以……”忍俊不禁的望着卫景脸上青一片白一片,秦悦本来没打算说话的,却也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所以就实话实说了。”韩韬难得插嘴他们的讨论,却是打击卫景的言语,委实让卫景憋闷不已。

    王小虎也不是真的不会看脸色,见卫景表情不好,又瞅见秦悦和韩韬都在帮他说话,顿时反应过来,神情认真的看着卫景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行了行了,我才没有那么小气。既然是事实,当然不怕你们说。”卫景摆摆手,鼓着脸嚷道。他这人心宽,是真的不介意别人拿他爸的名头说事。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也确实因为他爸的身份享受了各种不同等的特殊待遇,早就习惯了。

    “以后将不再会是事实。”韩韬没有特别指明的一句话,好似突兀,却跟卫景的话息息相关。

    卫景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脸。他之前的话并非自嘲,但能得到韩韬类似安慰的肯定,这种感觉很新奇,同时也很美好。果然,他还是喜欢跟韩韬做朋友,不管做什么都特别有成就感。

    讶然的看着卫景只因为韩韬一句话就转变了心情,秦悦本想吐槽两句的,最终还是忍住了。她了解卫景,知道卫景先前并没有真的生气。然而她也了解韩韬,知晓韩韬不会随意安慰人,韩韬说出口的话定然是对卫景的真心认同。

    对于卫景和韩韬的交好,秦悦已经不想再随便发表任何言论。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微妙,没觉得有什么亲密的卫景和韩韬就这样成为了好兄弟,实际感情好的比她们女生还要腻乎。

    九月一号,开学日。工厂的进程才刚步上正轨,秦悦和韩韬就要开学了。与之一起的,还有卫景和王小虎。

    如此一来,工厂的事就落在了吴桐和陶怡,以及新厂长的身上。

    陶怡行动不便,无法亲身前往工厂。加之面包店生意红火,离不开她,于是在跟吴桐商量过后,由陶怡看店,吴桐则去配合新厂长的行事。

    尽管知道会很忙,吴桐和陶怡仍是坚持韩韬和秦悦必须去上学,不得耽误学习。这是两位妈妈的底线,不容侵/犯。

    秦悦自然是无话可说,乖乖去上学。虽然她不爱学习,但她的成绩不是那么好是事实,容不得她拿乔。

    反而是韩韬,本有意一边上学一边帮忙,却被吴桐直言拒绝了。

    吴桐不是不相信韩韬能够顾虑周全,她只是不希望孩子太过劳累。韩韬已经做的很好,工厂的事也渐渐踏入正轨,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她来完成好了。学生的天职是学习,无关聪明与否,更与成绩好坏没多大牵连。

    因着吴桐的不准许,韩韬的计划没能实施。不过韩韬还是跟学校请示,提出了想要走读这一要求。

    照理来说,韩韬的要求是不会被答应的。然而韩韬给出的理由太过正当,念及韩韬家里的艰难情况,学校考虑再三,还是准许了。

    听闻韩韬得到特许,卫景很是羡慕,当即就想要跟随,却被秦悦给拦住了。

    “你又不是韩韬,不可能成行的。”秦悦也很想走读,但是灵溪初中对住宿制管的很严,就连身为镇长儿子的卫景和校长女儿的崔琪琪都必须住宿,旁人更是完全没有其他可能性。

    至于韩韬,就更不必比较了。只要韩韬搬出不便行走的陶怡,秦悦完全相信学校会开特例的基准所在。

    “哎,我这不是想要去试一试么!”卫景自然也知道他想的不大可能实现,只不过在学校呆的无聊,想要出校门去喘口气罢了。再说了,就算学校大爷,他爸也不会同意,最终结果仍是一样。

    “其实我也挺想回家住。”有了韩韬这个先例,身边没有不动心的同学。卫景的可能性不大,秦悦却郑重思考了那么几分钟。她家里情况也特殊,虽然没有韩韬那般严重,但好像也可以去跟学校说说?

    “你不行。”完全不假思索的否定回答,卫景指了指秦悦,又比划了一下他自己,“我刚刚忽然想起来,学校会对韩韬开先例,还有一个关键原因是他全年级第一的头衔。你和我,咱俩这样的差生,完全会被无视的。”

    还真是……怎么就忘记了还有成绩这一考虑因素?想到这里,秦悦无声长叹一口气,默默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念头。

    整个过程中,崔琪琪都没有参与讨论。倒不是不感兴趣,而是觉得没必要。正如卫景和秦悦所知道的,学校会答应这件事,是因为韩韬的优异成绩。并且,学校给韩韬定下规矩,要是韩韬的成绩有落下的趋势,肯定会立马被勒令住校的。

    崔琪琪也想要回家住,毕竟家里更舒适,还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但是她对成绩还没韩韬的那份自信心。她会努力学习,也会认真对待,但却没办法保证成绩永远向前。在这一点上,崔琪琪对韩韬自愧不如,也就只能乖乖保持沉默了。

    能够回家住对韩韬来说,其实没有多太多空闲时间。但必须承认的是,他可以每天都监管工厂的情况了。对此,无疑是再好不过的情况。

    因为卫镇长对韩韬的认可,新工厂的进度前所未有的顺利,而暑假期间几个孩子的忙碌也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效用,半学期差不多过去的时候,面包厂已经可以开始营业了。

    初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韩韬的成绩依然傲立群雄,没有任何意外的拿下年级第一的宝座。对此,只得了班上二十名的秦悦唯有望洋兴叹,戳着自己的成绩单默默叹气。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整天沉浸学习的崔琪琪这次是班上第三,年级第五。名次其实并不难看,但是比起韩韬的实际情况,崔琪琪总觉得太过丢人。她可是每时每刻都在学习,韩韬的大半精力却放在面包厂的开业上,哪能相提并论?

    “哈哈,不愧是我兄弟,厉害!”对着韩韬竖起大拇指,卫景丝毫不在意他自己依然扎眼的分数,性子格外开朗。

    “我说卫景,咱能稍微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名次不?”以往秦悦是不会寒酸卫景的。但是现下她已经将卫景视为朋友,自然希望卫景能有进步。

    “我的名次不错啊,拿回家肯定能让我爸高兴。”卫景严重偏科,数理化都能入眼,但是文科分数就很不可靠了。也正是因为不及格的文科成绩,他的总分被拉低,名次没能爬上去。

    “呵呵。”实在懒得跟卫景耍嘴皮子,秦悦拿笔点了点她名字的所在地,言下之意甚是明显。

    “我又不跟你比,我只跟自己比。”卫景昂起头,一副天下我最大的自信模样。

    秦悦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算不对卫景抱期望,却也希望卫景能更进一步不是?偏生卫景丝毫不在意,他们其他人再急也没用。

    “知道跟你自己比的下场是什么吗?”崔琪琪忽然转过头,煞有其事的看着卫景。

    “嗯?”总觉得崔琪琪此刻看他的眼神颇含深意,卫景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身体。

    “下场就是,我、小悦还有韩韬,光明正大的跨过高中生涯,奔赴大学校门。而你,窝在灵溪镇这个小地方,顶着初中毕业的头衔,自以为是的过着无知自大的生活。”对于学习不认真的同学,崔琪琪的语气向来不会好,“当然,你也可以靠你爸出钱给你买高中。再不然,可以去韩韬和秦悦的面包厂打工。看在同学一场的情面上,他们俩也或许会让你当个监工的小领导?”

    虽然崔琪琪说的是事实,但怎么就那般的刺耳呢?卫景拉下脸,不高兴的瞪着崔琪琪:“我哪里得罪你了?干嘛说话这么伤人?”

    “想要不听到难听话,你好好学习不就行了?谁又不是生下来就成绩优异,你当韩韬的年级第一是从天而降的?没有付出就不会有收获,小悦的成绩就有大幅度提高,指不定下学期就变成班上前十名了。初三还有一年,各种可能性都会存在,等到小悦进步到年级前十名的时候,你呢?还留在下游徘徊?”崔琪琪不留情面的训道。

    卫景哽住,被拿来当教材的秦悦更是傻眼。她?年级前十名?崔琪琪对她是不是太有信心了点?她做不到啊……

    “确实有可能。”偏生就在这个时候,韩韬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竟是认同了崔琪琪的话。

    “喂,韩韬,是不是兄弟?要不要这样实话实说?”崔琪琪是女生,卫景不好跟其吵嘴。但是换了自家兄弟,卫景扯开嗓子吼了过去。

    “不想我实话实说,你就加把劲,期末考试冲进班上前二十名。”丝毫没有被卫景的怒气吓住,韩韬头也不抬,语气冷淡,“我对你的要求不高,只是拿秦悦当你的奋斗目标罢了。很简单,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实现。”

    韩韬说的明明该是好听话的,为什么秦悦听着就那么的别扭呢?不高兴的瘪瘪嘴,秦悦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没事。等你冲进年级前十名,他就不会这样说你了。”显然,崔琪琪也听出了韩韬的话中话。带着些许安抚之意的,拍了拍秦悦的肩膀。

    她真的没想过冲进年级前十名,也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实力啊!无语的望了望崔琪琪,再转过头看看韩韬,秦悦忽然觉得她的前途甚是渺茫,一片看不见的黑暗。

    同秦悦有一样感受的,当属卫景了。听着韩韬和崔琪琪为秦悦定下的奋斗目标,再想想韩韬方才说的要他以秦悦为学习榜样的话,卫景怎么觉得他好像窥见某种真相了?

    卫景的感觉没有错,韩韬和崔琪琪确实是想要卫景和秦悦都前进到年级前十名的。所以两人才会对学习成绩如此看重,但凡涉及成绩就对卫景和秦悦也特别毒舌。于两人而言,友情不是嘴上说说就完的简单事,他们希望看到朋友并头齐进,谁也不会被落下。

    秦悦不是会想很多的人,韩韬的话她是一定会听的。所以就算不想学习,她也会努力用心,尽可能的追上韩韬的脚步。

    至于卫景,原本不把学习当回事的,但被韩韬和崔琪琪这么一逼,咬咬牙,拍上了桌子:“知道了,我会加油还不成?”

    “成。”简明扼要的一个字丢过来,韩韬的表情始终如一的淡然。

    “那我可就等着看了。”崔琪琪则是一脸早就料到会如此的表情,说完还指了指秦悦,“你也是,我等着看你的进步。”

    “我已经很努力了啊……”不要对她要求太高,她实在扛不住。秦悦后面没说完的话,淹没在了韩韬望过来的视线中。

    “其实我也很努力的。”带着几分挣扎之意的,卫景小小声的插话道。

    然而,没人理会卫景。就连秦悦,也只是不敢置信的瞅了一眼厚脸皮的卫景,转过身去看书了。

    哎哎,要不要这样不给他留情面?真是交友不慎!心下没好气的嘀咕两句,卫景却是不敢说出口,拿起从韩韬那借来的满分试卷,一道一道错题的纠正了起来。谁是真心对他好,他还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就算不情愿,他也会尝试去努力。

    许是真的上了心,又或者是韩韬和崔琪琪的紧迫盯人战术有了成效,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秦悦和卫景都吃了一惊。

    居然真的做到了?面面相觑的瞅着成绩单上的名次,秦悦和卫景都在考虑是不是需要跟班主任确认一下。

    “总觉得像是在做梦。该不会是谁跟我恶作剧吧?”班上十九名,虽然在年级排不上很好的名次,但卫景已经很满足。不过,拿着这样的成绩单,他连自家大门都不敢进,生怕他爸怀疑他擅自篡改了成绩单。

    “应该不是开玩笑。”不然也不会她和卫景都进步了。为了以防万一,秦悦还找其他同学借过成绩单,确定对方手中的名次跟她看到的是一模一样才安心。韩韬和崔琪琪的成绩单有可能同样被造假,但是班上其他同学不可能全都联手欺骗她和卫景吧?

    “啊,原来是真的啊!”直到这会,卫景才稍微有了点真实感。顿了顿,一拍脑袋,“不管了,豁出去,就算是假的也拿回去让我爸开心一下。”

    “是该高兴。”这段时间卫景的进步,崔琪琪看在眼里,发自内心的给予认可,“成绩单不是假的,我去跟班主任确定过。”

    秦悦和卫景同时看向崔琪琪,她……她去确定过?要不要这样诚实,他们会受打击的。

    就连韩韬,也意外的瞥了一眼崔琪琪。成绩单向来是学习成绩最真实的写照,秦悦和卫景会怀疑也就罢了,崔琪琪竟然也不相信?她可是校长的女儿,这次的年级前三名。

    “没办法,总得做点什么事来让你俩安心不是吗?”崔琪琪说着就扯了扯秦悦,“好了,你寒假有什么安排?不需要出远门的话,我去找你玩。”

    “嗯,不需要出远门,会去面包厂帮忙。”话题被转走,秦悦也不在意,顺着回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面包厂看看?新鲜感还是有的。”

    “行,没问题,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暑假没能跟秦悦一块去南方,崔琪琪一直觉得遗憾,为了这事还跟爸妈怄了好一段时间的气。要不是后来她爸妈答应只要在灵溪镇范围内,随崔琪琪跟秦悦去玩,崔琪琪定然会落下心结。

    “好。”秦悦点点头,顺便也没忘了卫景,“你呢?有没有安排?”

    “有啊!”不可置否的朝着韩韬努努嘴,卫景摊摊手,“我爸让韩韬去他办公室谈谈接下来的引进和发展问题。我呢,即将出任小喽啰,跟在韩韬身边跑腿。”

    “啊?”完全没听说韩韬还要继续跟镇长接触,秦悦愣住。什么时候开始,韩韬变成了镇长倚重的谋士?这种事情不该是由她这位重生人士来的吗?她可是有预见的。

    “还是跟南方的引进案相关。当时跟镇长谈的时候,我的计划书很详细,只实现了一小部分作为试水。半年下来,效果不错,所以余下的都会提上日程。彻底完成的话,估计要好几年的时间。”南方一行,带给韩韬的震撼很大。又因为秦悦无意间提及的一些话,给了韩韬很多灵感和触动,这才连带生出了不少想法和念头。

    最开始跟镇长合作的时候,韩韬的计划算不得周密。好在镇长接受的不多,拿出来摆在明面上的也是最快最有效的一小部分。之后这半年,韩韬有意接触相关方面的书籍资料,从中汲取了不少知识。虽然是纸上谈兵,但韩韬很有信心,也即将付诸实践。

    韩韬的强大行动力,秦悦并不怀疑。她只是诧异于韩韬的远见性,很多时候都让她瞠目结舌,不敢想象。就好像这一次,再度给了秦悦不小的惊吓。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够亲眼见证韩韬的成长,秦悦发自内心的感觉愉悦。看来她不能缩手缩脚,也要开始适当给予韩韬一定的提醒和意见了。否则以韩韬的前进速度,她很快就要被远远甩在身后了。

    一如所说那般,伴随着寒假的开始,韩韬和卫景去了镇政府,秦悦和崔琪琪则混迹面包厂。四人都兴致高昂,满含热情,连走路都带着风。

    进入腊月,过年的气氛渐渐袭来。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韩奶奶一家的找来。

    “既然是过年,当然要一家人一起过。别说我这个奶奶心狠,到时候你和韩韬也回清泉村过吧!”站在面包店里,韩奶奶左右张望一番,满意的直点头。

    陶怡本是不介意回清泉村过年,就当帮韩大海尽孝。但是韩奶奶的眼神瞄来瞄去根本就没有落在她身上,目的性实在太强,根本不需要多想就能猜到。这样的一位老人家,陶怡不认为带着韩韬回去会有个和乐融融的好年。

    “是啊,弟妹,大过年的就应该一家人一起过,这样才热闹。”蒋梅花的接话也很热情,洋溢着说不出的深意,“我们可都准备了你们的那份年货,弟妹可别让妈失望才是。”

    秦悦刚好推门进来,率先听到的就是蒋梅花的最后一句话,当即就忍不住了:“陶姨,我饿了。”

    “小悦回来了啊!来,吃个面包垫垫肚子。你妈回家做饭了,晚点就送过来。”见到秦悦,陶怡面上露出真实的笑容,“再不然,你干脆直接回家吃,不用在店里呆着。”

    “不回家了。琪琪被叫回家吃饭,吃完饭还要来找我的。我跟她说好在店里等她,免得待会又让她白跑一趟。”接过陶怡递过来的面包塞进嘴里,秦悦说道。

    “琪琪那孩子怎么回家吃饭了?跟你一起过来店里多好?你妈都有做她那一份的。”崔琪琪是秦悦带回来的第一个女生朋友,陶怡和吴桐都很是看重。加之崔琪琪学习成绩好,性格又沉稳,两位长辈对崔琪琪的好感直线上升。

    “她家今天有客人,说是亲戚过来送年货。”秦悦喝了一口水,说着就跟陶怡嘀咕了起来,“好像是她叔叔婶婶特意带了几大袋子特产送过来,每年都是这样,一次也没断过。琪琪爸妈还说不用了,提那么重的东西多辛苦?又麻烦。可她叔叔婶婶很坚持,非要说都是一家人,平日里少走动就算了,年底必须表达一下心意……”

    韩奶奶的脸色黑了下来。尽管秦悦没有指名道姓,说出来的话却好似很具深意,容不得她不乱想。

    秦悦的话确实有深意,而且就是冲着韩奶奶一行人去的。蒋梅花话说的那么清楚,提醒陶姨准备年货,可不就是张嘴要?脸皮真够厚的。

    蒋梅花的脸皮的确有那么点厚。反正听完秦悦的话,她本人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更甚至,见陶怡似乎没打算立刻应下,便准备跟陶怡软磨硬磨了。

    这不,看着秦悦吃面包吃的正欢,蒋梅花也不再掩饰,嘴馋的张嘴问道:“秦悦手中的面包看着挺好吃的,这可是稀罕玩意,咱们家里几十年都没见过的,怎么说也得给咱妈尝尝吧?”

    一个面包而已,对于面包店而言真心不值钱,给韩奶奶吃一个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然而蒋梅花这拐着弯的当面索要,还真让人听得不舒坦。如此想着,秦悦一个白眼丢了过去:“行啊,给钱。”

    “什么?还要钱?”蒋梅花立刻就炸了,不敢置信的指着陶怡嚷道,“你居然有脸找咱妈要钱?陶怡,你是胆儿肥了是吧?”

    陶怡的胆子没有肥,可也架不住蒋梅花的此般挑衅。作为小辈,她不能跟韩奶奶吵。作为弟妹,她必须得尊敬蒋梅花这个长嫂。不过,即便老规矩摆在那里,她也并非什么都不能做。就比如,适当的保持沉默,假装无视,只作眼前几位不讨喜的不速之客是透明人。

    看懂陶怡的沉默,秦悦便也不客气了:“怎么能不给钱?这是要吃霸王餐吗?这又不是咱家的面包店,陶姨又不是老板,不给钱是打算让人追到家里讨要吗?梅花婶确定丢得起这个人?”

    “我丢什么人我?就算我们吃了不给钱又怎样?难道陶怡不能拿她的工钱贴补上?几个面包而已,还能把人吃垮?所以我就说啊,这没心孝顺长辈的人就是指望不住。好在咱妈没有跟着二弟两口子过日子,否则还不早晚得被生生饿死,恐怕就连收尸的都没有。”蒋梅花不屑的说道。

    “是吗?如果真有那一天的到来,身为长兄长嫂的你们居然也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动于衷?其实照我看,梅花婶这个儿媳妇当得也不怎么样嘛!瞧瞧,连个面包都舍不得买给韩奶奶尝尝鲜。要知道咱们店里的面包可是摆在灵溪初中食堂里卖的,韩金和韩银都没少吃过吧!反正我是亲眼看过不少次韩银拿着面包往嘴里塞的场景,韩奶奶要是不相信只当我没说好了。”不是只有蒋梅花会挑拨离间,若是秦悦想要耍小心眼,绝对不妨多让。这不,几句话就把矛盾转到了蒋梅花和韩奶奶的身上。

    韩奶奶是相信秦悦的。面包这事,一辈子都窝在清泉村的韩奶奶不可能有渠道知晓。还是蒋梅花在一旁撺掇着说陶怡发大财了,韩奶奶这才动心找上门来。

    要说陶怡是这家店的老板,韩奶奶绝对不相信。就算陶怡手里捏着钱,也没这个魄力开店。在韩奶奶看来,陶怡肯定是将那一万块钱藏得好好的,一分也不肯动。

    哦,也不是,听说陶怡还买房子了?这个韩奶奶相信。人啊,没个落脚地就丢了根,可怎么在这个世上生存?

    陶怡和韩韬现如今住的地方,韩奶奶知道。灵溪镇好歹是城镇,就算破破烂烂的镇西边,也比清泉村的地段好。更别说那一砖一瓦都是别人的,一整栋房子买下来得白白花多少钱?也就陶怡这个亏心的舍得乱花钱,早晚有陶怡后悔的。

    尽管心下如是想着,韩奶奶也没想过去阻拦陶怡。她确实心疼被陶怡花去的钱,但是好歹有房子在,指不定哪天就属于她的了,她不急。

    若非如此,韩奶奶不会放任陶怡带着韩韬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晃悠。陶怡一个残废,这辈子都没大的指望,很有可能比她还先死。这样一个半条腿进了棺材的儿媳妇,对韩奶奶而言完全不足为虑。

    反倒是韩韬这个亲孙子,离开清泉村之后似乎别有另一番境遇?先前每次看到韩韬和秦悦回清泉村收这收那,韩奶奶就觉得她以往忽视了这个孙子。怕是藏拙了吧!否则怎么可能直到现在才到处蹦跶着揽钱?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韩韬干的那事有多赚钱,她可是听村里不少在外面打工的人说了,那些在清泉村不值钱的东西,一旦运送到远方的大城市,绝对是成倍成倍的丰厚利润,赚大钱的黑心生意啊!

    一想到韩韬赚了大钱却没有拿回去孝顺她这个亲奶奶,韩奶奶就气不打一处来。再想到每次他们家卖东西的时候都会遇到波折,甚至被韩韬推脱着不肯收,韩奶奶更是恼怒。

    心中认定了韩韬有赚钱,韩奶奶才会想也没想的跟着蒋梅花来找陶怡。明面上是喊陶怡和韩韬回家过年,实际上就是想要打探打探这对母子到底赚了多少钱。

    在韩奶奶心中,陶怡和韩韬的钱就是她的。她随时可以要,无论多少都理直气壮。秉持着这样的念头和想法,她站在了这里,出现在了陶怡的面前。

    韩奶奶从不觉得她把陶怡和韩韬赶出清泉村有何不对,只是分家而已,谁家不是这样的情况?只不过她家稍微特殊了点,陶怡克夫,害死了韩山,这才引发了那么多不愉快。

    因着没把分家这事放在心上,韩奶奶抬头挺胸的等着陶怡恭恭敬敬的双手把面包送到她面前来。不过让她诧异的是,陶怡居然敢装作没听见!更让她不舒服的是,秦悦说中了她心底的痛处。

    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蒋梅花给钱让韩银在学校买面包的事,韩奶奶怎么可能不知道?好几次她都亲耳听到蒋梅花叮嘱韩银,多买一个带回家给韩金吃。而事实上,韩奶奶也确实亲眼看到过那么两三次,韩金和韩银躲在屋后头津津有味吃面包的场景。

    说心里没丁点想法是不可能的。但因为韩金和韩银是她亲孙子,韩奶奶忍了下来。

    两个孙子还小,不够懂事,没想过有好东西要首先孝顺奶奶,没事的,没关系,等他们长大了就懂了……

    韩奶奶一度陷入晃神状态,竭尽全力的自我安慰着,拿各种说的过去的理由说服自己不要发火,不要小题大做,不要跟亲孙子闹隔阂。

    只可惜,韩奶奶毕竟不是心理专家,她的心眼从来就不大,怎么会轻而易举就自我排解掉所有的负面情绪?她不过是强压着不说出口,尽可能的把不高兴都掩藏在了心底。

    然而最终,韩奶奶自以为是的平静被秦悦戳破了。所有的假装在这一刻受到了重创,使得她头昏眼花,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秦悦,你闭嘴!少挑拨是非,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花花心思?真是歹毒,太可怕了!”正是因为秦悦说的都是事实,蒋梅花才会心虚,才会大声驳斥。

    不过蒋梅花一时怒起骂出来的话,好巧不巧就被来送饭的吴桐给听了个正着。

    旁的时候,吴桐都很温和,性子趋近软弱。但是只要一涉及到秦悦被骂,吴桐就立刻张开了羽翼:“蒋梅花,你冲谁嚷嚷呢?这是你的地盘吗?你怎么会来?给我出去!”

    “出去?你凭什么赶我走?吴桐我警告你,我早就看你不爽了,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当你还是以前有秦大海护着的时候?不过是个离婚的女人,谁怕你不成?”吴桐跟秦大海离婚的事,在清泉村刮起一阵了不得的旋风,连蒋梅花当初听到这事时候都傻了眼。

    都是女人,蒋梅花是应当站在吴桐这边的。更别说抢走秦大海的还是吴楠,吴桐的亲妹妹。换了任何其他一个女人,都受不了这样的背叛。所以理论上来说,蒋梅花和吴桐是一边的。不过,这个理论必须建立在蒋梅花跟吴桐没有冲突的条件上。

    严格意义上来说,蒋梅花和吴桐之间不存在仇恨,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哪怕老死不相往来也不会争锋相对。然而在陶怡的事上,蒋梅花显然记恨上了吴桐。

    陶怡和韩韬当初从清泉村离开,蒋梅花认准了是因为吴桐的帮忙才给了陶怡底气。不然陶怡手中的那一万块钱早就是她的了,哪里还等得到陶怡坐在这里冲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没有吴桐从中帮忙,陶怡根本不敢离开清泉村,也没胆量带着韩韬在灵溪镇落脚。这事涉及到家产分配,蒋梅花不能忍,也容不下。

    综合种种原因,吴桐成为了继陶怡之后,第二位让蒋梅花咬牙切齿的人。是以,在得知吴桐离婚,秦大海外遇的事情后,蒋梅花是格外解恨的。

    活该!谁让吴桐不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庭,整日就想着插手管别人家的家事?这下遭报应了吧!就该让吴桐好好受点教训。连自己的亲妹妹都管不住,连自己的丈夫都搞不定,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在别人面前指手画脚?

    在今天之前,但凡说起吴桐离婚一事,蒋梅花都是这样的理论,坚定不移的抹黑着吴桐的名声,对谁都是这番说词。

    此刻见到吴桐,蒋梅花当然不甘示弱,毫不客气的反击了回去。憋屈了这么长时间,以往还怕得罪吴桐的她,直到这一刻总算可以出头了。

    “呵!我离不离婚,关你什么事?要不是我离了婚,我会站在这里?能有自己的新人生?”时间永远是最好的疗伤药,吴桐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有秦悦不时的撺掇,有陶怡和陶外婆煞费苦心的安抚,还有面包店和面包工厂为事业,吴桐找不到理由继续颓废下去。

    蒋梅花傻住。她没想到吴桐居然会毫不在意离婚这事,而且还气焰嚣张的反击了回来。吴桐不是应该因为离婚而大受打击,伤心过度,连带惶惶不可终日吗?怎么会变得咄咄逼人了?

    “就算离了婚,我也不认为我有哪里见不得人。做错事情的人不是我,对不起家庭和孩子的人也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觉得羞愧,为什么不能抬头见人?”看着蒋梅花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吴桐撇撇嘴,似笑非笑的讥诮道。

    吴桐知道,这个世上不会所有人都是善良的,也不会每个人都站在她这边。像蒋梅花这种等着看她笑话的人不多,但也不会不存在。她不能扭转所有人的想法,却也不会让这些人得逞。她会坚强的站直了身体,抬头挺胸的面对一切嘲笑和讽刺。

    吴桐不会认输,也不能认输。只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她有女儿,有陶怡等人在身边支持她。明明不是一家人,然而命运将他们扭在了一起,成为了比一家人还要亲近的亲人。她的战斗不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他们这个一体的。

    “说的好!”陶怡大力鼓掌,毫不掩饰她对吴桐言语的认同。本来就是秦大海和吴楠对不起吴桐,凭什么吴桐要觉得丢脸?蒋梅花想要看笑话,未免找错人了,应当去找吴楠和秦大海才对。

    “陶怡,你……”蒋梅花自知是站不住脚的。所以面对态度强硬的吴桐,她忽然就弱势了下来。不过陶怡的附和让她颇觉无脸,忍不住就转头想要骂回去。

    “行了,都闭嘴!”韩奶奶心里正不舒服,蒋梅花的吵闹落在她耳里更是烦人,没好气的训道。

    这倒是个特殊情况。以往不管任何时候,韩奶奶都肯定向着蒋梅花的。按着她老人家的话就是,家事就要关上家门在家里解决,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不过今天,似乎不一样了。

    “妈?”不可思议的看着韩奶奶,蒋梅花怎么也没想到,韩奶奶会冲她喊。不是应该骂陶怡的吗?再不然也该帮着她跟吴桐吵架啊!为什么会临时反水,将矛头指向了她?

    “这儿不是清泉村,你少说两句,免得别人看笑话。”语气并不怎么好的训斥从韩奶奶嘴里冒出来,指责对象依旧是蒋梅花,再一次跌破众人眼镜。

    蒋梅花张张嘴,却是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任她怎么想也没想到,韩奶奶嘴里被骂的儿媳妇不再是陶怡,反而变成了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韩奶奶老糊涂了?

    “不过是个面包而已,闹到现在不觉得很难看?”只当没看见蒋梅花的怀疑眼神,韩奶奶拉回话题,落脚点却是面包。

    噗……秦悦不想嘲笑的,但是韩奶奶似乎真的因为一个面包对蒋梅花生出了不满?纵使早就知道韩奶奶心眼很小,但眼前这种状况还是让秦悦乐出了声。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梅花婶不肯为韩奶奶买面包,那就我来吧!陶姨的状况,韩奶奶也清楚。赚点钱不容易,还要抚养韩韬成人,委实不是一件简单事。所以哪怕是一分钱也要省着用,扣工资的话更是会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指不定连工作都丢了。如果真到那一步,就得不偿失了。”秦悦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掏荷包,拿出钱放在柜台上,顺手也拿起一个面包递给韩奶奶,“我和韩韬是好朋友,替他对您老人家尽尽孝,不知道您肯不肯接受。”

    尽孝什么的,韩奶奶完全不当一回事。但是面包就递到她面前,她是势必不会错过的。一手抓过面包塞到嘴里,韩奶奶的吃相着实有些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