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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密访,西淩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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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要让夜离参战?!”听完步微暖的计谋,周谨墨还没来得及说话,苏辰便第一个拍桌子跳了起来,“不行,我决不允许夜离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你知道汐瞳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吗?杀敌八百自损一千,那是在烧命!难度越高的瞳术需要折损的阳寿就越多,控制不熟练的话,伤害便更大。姜夜离的时间本身就不比我们普通人长,经不起汐瞳几回耗损。我答应过夜心,绝不会再让夜离再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苏辰!”周谨墨沉怒的呵斥了一声,苏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他悻悻的坐了回去,却仍旧固执的坚持反对着。

    “你说,姜夜离的时间本身就不比我们普通人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步微暖却没有去听苏辰的那一长串抱怨,只抓住自己最在意的那一句问了出来。

    苏辰一怔,下一刻面色犹豫的垂了垂眼,讪讪道:“能有这种天赋异能的人,多半都不会长命。姜夜心如此,夜离也逃不脱,这是他们的命数...抱歉慕容姑娘,再具体一些的事情我不能多说,但姜夜离他...真的是个很让人心疼的孩子...”

    “你说的话我同意,所以我才要带他一起去。姜夜离的能力不仅仅止于瞳术,这一点,我想在座的都比我清楚。”步微暖回答。

    苏辰嚯的一下就瞪圆了眼睛,正欲爆发,却在再开口前被步微暖拦下:“我知道汐瞳会对夜离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我根本不打算借用他这个力量。不过,姜夜离不是玻璃做的,不需要你处处留心呵护。你既然答应了夜心姑娘照顾姜夜离,就不该只照顾他的安全,而不顾及他的内心。”

    苏辰愠怒道:“你凭什么指责我?我哪里做得不好?”

    步微暖却不生气,笑笑说道:“若是你顾及了他的心,他心里的伤口又怎么会历经两年还没有修复?”

    苏辰瞬间哑口无言。

    “姜夜离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错,他还不够成熟,他需要被保护,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有重视的想要保护的人?”步微暖接着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的夜心,是为了姜夜离才不在的吧?”

    苏辰的眼神晃了晃,沉默着点了点头。

    “所以姜夜离很害怕再一次因为自己的原因失去重视之人;所以昨夜千钧一发之际他才会下意识的使用汐瞳;所以他明知道使用汐瞳会短命,也要不顾一切的拜托我带上他,宁愿一个人承担可怕的后果。”步微暖看向苏辰,“你猜,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苏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对我说,他有能力保护我,保护重要的人,所以让我不要离开他。”步微暖沉声说着,想起彼时姜夜离诚惶诚恐的眼神,便忍不住的心疼,情绪一涌上来,话匣子便再难自控的打了开。

    “这是多么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说出的话?不可否认的,夜心姑娘当年一定是因为珍爱姜夜离,才会为他去死。而你,苏辰,也定然是因为珍爱宁心,才会在她死后,将这份感情全然转移到了姜夜离身上。”

    “可你有没有想过,当姜夜离看着至亲因为守护自己而亡去的模样,看着你在一次次保护他的过程里受伤的模样;他在夜心姑娘和你自认为的伟大或者说无微不至的保护中,会不会彷徨失措,会不会自责不安?”

    “说到底,你不过是把‘保护姜夜离’当成了必须对夜心履行的责任,而姜夜离对你,也因为有着深郁的歉疚而沉默顺从。你很好的保护了姜夜离这具身体,却没有好好的顾及到他的心。你只知道保护他好好活着,却不知道,姜夜离这个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到底愿不愿意被你这么遮蔽在羽翼之下。”

    “你只是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履行所谓的承诺,而姜夜离则因为自己害死了你心爱的人而不得不作为你感情的延续者,压抑的跟在你身边。你敢说,昨天晚上我替夜离挡下那致命的一剑后,你跪在我面前时,心里翻涌的,只有虔诚的庆幸和感激吗?你敢说,你没有想过,若是夜离也死了,你们就能在另外的世界三人团聚,哪怕只是脑中浮光一掠,你敢说你没有想过那样才是解脱?”

    苏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晚秋的枯草一般,了无生气。他内心最深处的角落里最隐晦的感情被人挖掘了出来,当直面这份微微扭曲的感情时,他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苏辰,你爱姜夜心,也爱姜夜离,这一点我并不怀疑。”步微暖叹了口气,她说这些话,并不是要逼的苏辰无地自容,而是想要让他正视对姜夜离的感情,把姜夜离当成姜夜离,当成一个有能力照顾自己,不是拖油瓶的风华少年,而不是姜夜心的替代品,更不是害死夜心的仇敌。

    她真诚的看着苏辰的双眼,说道:“是时候放开姜夜离,也放开自己了。执念太深,就会忘了一开始的初衷;执着什么,就更容易被什么伤害。夜心姑娘她,想必也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弟弟傀儡一般的活着。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你护的了姜夜离一时,护的了他一世吗?”

    步微暖音落,一屋子沉寂无声,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直觉敏锐又言辞犀利的少女,目光浮动。

    不错,苏辰对姜夜离矛盾的感情,在座的无人不知,却毫无办法的任凭它越演越烈,也没有人有勇气指出苏辰的症结所在,以至于现在姜夜离的性格在压抑之下变得面目全非。

    步微暖仅仅和姜夜离见过两次面,便能说出这一番一阵见血的让苏辰哑口无言的话来,其观察力和心思,着实都不简单。

    良久,苏辰的脸色才缓了过来,缓缓道:“可是...太危险...”

    步微暖骄然一笑,道:“苏辰兄弟放心,人我怎么带出去的,就一定怎么给你带回来。少一根头发,我剪一把还你。”

    苏辰盯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女子看了好半天,居然憋出来一句:“我要你的头发做什么。”听的步微暖一脑门黑线。

    介于游风若的身份不能被识破,夜幕降临时,步微暖叫醒姜夜离,又只带了个秦奉便朝往淳铩大军的驻地奔去。

    当见识到姜夜离对着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端着的那张冷艳的臭脸时,步微暖才恍然大悟什么叫“姜夜离和姑娘的相处方式很奇怪”,同时不住懊恼,想着自己若是能早一些遇到这孩子,就一定不会让他变成这副沉默寡言不近人情的模样。

    因为前一夜的三千先锋没有探到第二村玄武的所在地,陈齐的两万兵马便只得暂先驻守在青龙村外。游三探得,陈灵驹帅五百前驱者进入青龙在村落各处搜寻入口,此刻正在村子的中心地带扎营小憩。

    贯穿青龙的是一条算不得宽却极深的河渠,曲曲蜒蜒一只延伸到村外的山岭里,又折回来围着村子环绕一周,相当于一条极佳的护城河。

    白日里商榷战术时,周谨墨在地形图上指着青龙一带说道,当初这山岭极为荒芜陡峭,本没有可以修筑村落的地方,全仰仗一场地震震出了块宽阔的平地,以及这条深邃的沟壑。村子落成之后,又从低处凿了水源引过来,才成了这样一条深河。

    青龙被重兵把守,要避开那五百人的防护见到陈灵驹,唯有水路。

    夜寒露重,步微暖跳进水里的瞬间冷的一颤,艰难的下潜前游,身边的秦奉也是游的吃力。然而,不远前方开路的姜夜离,却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在水中游的徜徉恣意。月影水光里,他周身泛着的粼粼波光,胞衣一般的覆盖着身体。

    很显然的,姜夜离天生就是水的宠儿,如今他在自己的王国里开心的像个孩子,游着游着突然一个回旋,凑到步微暖面前裂开嘴灿烂的一笑,心情好的甚至对着一旁的秦奉也勾起了嘴角,秦奉受宠若惊险些一口水呛进肺里。

    在这幽明的水里,步微暖看到姜夜离那双婴孩一般圆硕的眼眸,此刻全然变成了妖异而剔透的冰蓝色,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精灵一般的耀眼闪亮。

    步微暖猜得不错,姜夜离是个宝贝。他有的,不仅仅是汐瞳,还有超出常人的水性和极为敏锐的感知。借助这两点,再加上秦奉对地形的熟悉,步微暖三人很快便找到了陈灵驹营帐所在。

    小心翼翼的探出水面换下湿衣,四周看了看,果然几乎无人,零零散散的几个交替在营帐外巡逻的士兵,也都是一脸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表情。

    步微暖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游风若已经按照自己的交代将这五百人的注意力引去了别处。

    营帐里昏黄的烛光将一个执笔伏案的瘦削人影勾画在帐布上,显而易见,正是研究地形图的陈灵驹。

    朝秦奉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会意的前去引开了所剩不多的几个守卫,步微暖趁机撩开帐门走进去,然而,一只脚刚踏进帐中,烛灯却突然熄灭。

    步微暖一怔,反应极快的推开姜夜离飞身后退,堪堪避开直刺面门的长剑。姜夜离被推的退出营帐之外,来不及落下的帐帘缝中漏进一道清辉。步微暖落地之后一个翻滚,眼角余光瞥到一道寒光迫近,当下抽出腰间鸢翼,反手往背后一挡。

    “铿——”

    黑暗里白光一闪,双剑便重重相击,撞出细碎的星芒流光飞闪。两道寒光一触即分,陈灵驹灵巧如燕,突袭未成便晃身闪电般退回,而步微暖则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强势的趁机糅身而近挥剑长刺,瞬间抖出漫室凌光,穷追不舍。

    月辉之中两道纤细的身影缠斗的难舍难分,步微暖仍旧打的轻松,而陈灵驹则在自己渐渐粗重的喘气声中震惊的发觉敌人的招式愈发的熟悉。

    双剑再一次相撞,黑暗中陈灵驹似乎看到一双灵动熠闪的眼睛。她一惊,身子一侧错身从对方划过,而对方也像是有意不与自己计较一般微微避开。

    站定,陈灵驹试探着唤了一声:“五小姐?”

    同她的声音一同撩起的帐帘带进满室璀璨的星辉,步微暖静立在一片灿烂夺人眼目的星光之中,迎上陈灵驹震诧的双眼,摘下面巾,一身飒爽,骄然笑道:“陈小姐好眼力,步府一别,别来无恙?”

    陈灵驹原本握剑欲刺的手猛地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笑意妍妍的步微暖,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步微暖神秘一笑,施施然走到陈灵驹跟前,信手点燃烛火,随意扫了一眼案上的地形图,发现图上用红笔标出来的那几个记号个个都有惊无险的避开了入玄武村的暗道。

    她一边暗叹着周谨墨巧妙的设计,一边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壶为陈灵驹续了水,然后才抬头看着陈灵驹变幻莫测的眼睛,道:“陈小姐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我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用意是何?”

    陈灵驹眯了眯眼睛,思忖片刻,手悄悄的摸上了剑柄,沉声问道:“你是前乱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