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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出现在她家,许娅筠准备好的说辞, 突然就哽在了喉咙里, 声音颤抖的问:“许、震在家吗?他爱人陈秀兰在吗?”
女人满脸莫名其妙的打量了她一眼,穿得挺体面, 看起来也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应该不是骗子。她收起了戒备,摇头道:“你找错人了。”
看到漂亮的小姑娘脸色苍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女人想了想,提醒道:“这里是家属楼,住户都很熟悉, 但我都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应该是你记错地址了, 要不去旁边找找,这栋楼就不用白费力气了。”
这是她家啊, 她怎么可能会记错地址?许娅筠扯了扯嘴角, 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女人见状往后退了一步, 大概是看她神情不正常, 想劝两句, 又怕惹上麻烦,于是蠕动了下嘴唇, 一言不发的把门锁上了。
傍晚时分, 许娅筠一个人在街头失魂落魄的游荡, 太阳落山了, 天要黑了,温度变凉了,她完全感受不到这些变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没有家了。
下午,许娅筠离开家属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她父母各自的单位,那里的人都说没听过他们的名字,她又回到家属楼,一层一层的敲门,记忆力楼下住着的漂亮阿姨,变成了一对中年夫妻;楼上的小学同学,却成了还在母亲怀里吃奶的男婴儿。
全变了,她认识的、记忆里熟悉的那些人,统统都不存在了。找不到父母亲人,回不了家的许娅筠忽然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还要做什么?
冬天的夜晚十分的寒冷,许娅筠却毫无知觉,可能是已经冻麻木了,整个人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感知能力。几乎是贴着耳朵响起的刹车声尖锐刺耳,车里司机冲她气急败坏却又突然戛然而止的叫骂声,靠近她这边的车窗玻璃缓缓被摇下,还有身前温和又关切的询问。
许娅筠好像灵魂游离了身体,明明是由她引起的这场小混乱,她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直到手臂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温热的气息传过来,她才恍然惊醒,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
温润的男声对她说:“到边上来一下,给车让一让。”
许娅筠这才发现她把人家车子给堵了,年轻的司机正一脸怒容的瞪着她。车后座还坐着一两个人,因为她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不只一道,天色太黑看不清车里的人,许娅筠也没有深究,朝车里抱歉的看了一眼,便迅速退到路旁。
退到安全的位置,男生这才收回了拉住许娅筠的手,微笑着问她刚刚有没有撞到,能不能自己回家。
许娅筠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及时拉住她的男生身上,打起精神朝对方道了谢。男生看她的脸色不好,还很关切的问她住哪里,他送她回去。
被许娅筠挡了路的车子也停顿了几秒,才终于也有动静,后座的车窗玻璃被摇上去,年轻的司机回头去看,已经换了一副恭敬的脸色,不解但又克制的唤了一声:“老板?”
男人的面容隐在深沉的夜幕中,只听见优雅低沉的声音:“走吧。”
“是。”司机应了一声,一踩油门便把车子驶了出去。
许娅筠强打起精神谢绝了年轻男子的好意,随后扭头就往宾馆的方向走去。她现在实在没心情应付这些事情,道歉也好,致谢也好,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不用动脑筋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感谢,什么时候该微笑。
其实她所有的心思,还放在为什么父母和认识的人都会消失这件事上。头也不回离开的许娅筠没发现,男生还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也夜幕里,对方才收回视线,缓缓离开。
什么应该存在,什么不应该存在,这个问题太深奥,许娅筠知道凭她自己是想不明白的。但她没有这么轻易放弃。
或许这是个平行世界,可能会出现一些偏差,就像她能变成许昕华,这个世界的许娅筠不可能会去监狱里采访她一样。可能她父母也遇到了变故,可能他们没有在整个城市安家生活,所以许娅筠决定,明天一早回父母各自的老家看看。
* * *
早上七点,太阳都还没有升起,许娅筠已经在长途汽车站搭上了客车,父母的老家都在宜元县,却分属不同的乡镇。要先从市里去到县城,客车晃悠悠的走过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许娅筠记忆中只要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也走了两个半小时才到宜元。
宜元只是个十八线小县城,境内连条体面的水泥马路都没有,整个县城也就那么几辆班车,分别通往宜元下面几个大型乡镇,再偏远一点的就不通车了。
许娅筠爷爷和外公的老家刚好都没有班车过去,不过现在是年底,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打工族返乡,他们基本上都大包小包,带着行李和各种给家里准备的衣服礼物,根本没办法步行。
有需求就有服务,车站也有了黑车。当然不可能是小轿车和面包车,这个时候会来拉客的就几辆拖拉机和小货车,看得出来平时都是拉货的。
货车后面一个长长的拖斗,除了两边的围栏什么都没有,却已经挤了几十号人,司机还在那里扯着嗓子念了一串会经过的村镇。许娅筠听到熟悉的地名,也顾不上犹豫,赶紧交了车费,在司机的帮助下爬上了货车。
她怕错过了这辆车,等下一趟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许娅筠打算先去爷爷家,在林洋镇下面的六元村。
车上人大多都是林洋镇的,看到她一件行李都没带,也不像是回老家过年的样子,就有人问她去哪里。
许娅筠看着尘土飞扬的地面,有气无力的回答:“我爷爷说他老家在六元村,只是几十年没回过老家了,让我替他回来看看堂爷爷他们怎么样了。”
有个年轻人立刻道:“我就是六元村的,你堂爷爷叫什么名字?下了车我带你过去。”
许娅筠确实有这么个堂爷爷,还是前两年爷爷生大病,在手术室跟他们说了这件放不下的往事,许娅筠才知道爷爷小时候还有个堂哥,在爷爷的大伯去世后,伯母带着堂哥改嫁到外地了,从此几十年杳无音讯,爷爷就怕手术挺不过去,想在去之前最后见一眼自己兄弟。
不过直到许娅筠穿越过来,这个堂爷爷也依然没出现,所以许娅筠找的理由不用担心被拆穿。
许娅筠不记得堂爷爷叫什么名字,只跟年轻人说了她爷爷的名字,“我爷爷说堂爷爷叫许广根,你认得吗?”
年轻人想了想,摇头,“我们村没有叫许广根的大爷。”
“怎么会没有呢?”许娅筠腾地站起身。
年轻人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立刻解释道:“真的没有,我们村姓许的都就两户人家,一个叫许大年,一个叫许树,再找出第三个姓许的大爷我跟你姓。”
许娅筠脸色一变,“许家在六元村不是大姓吗,怎么才两户人家?”
不用年轻人回答,之前问她的大姐都笑了,“姑娘,你爷爷该不会记错了吧?我们村就在六元村隔壁,我都知道六元村的大姓是刘,外姓人都是后来搬过去的。”
又有人笑道:“别说六元村了,整个林洋镇也没几户姓许的啊,咱们这边不是姓林,就是姓刘姓杨的,要不怎么叫林洋镇呢!”
许娅筠脸色发白的靠在栏杆上,爷爷一家真的都不在了吗?
虽然许娅筠不在状态,之前答应带她去找人的小伙子还是很热情的带她下车了,一边走进村子,一边道:“真的没有许广根,不信我带你去过去看看,许大年他们家就在我家隔壁,先带你去他家问问。”
临近过年,农村也闲下来了,农活都忙完了,家务活有女人在干,男人们大多在外面晒着太阳玩玩牌,三三两两的小孩在大人群中穿梭。
许娅筠看着这些本该是她“玩伴”的小孩,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到一分熟悉感,看的越仔细,心就越沉到了谷底。
没有一丝似曾相识,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男人或是女人,她从这些人身上找不到任何相识的影子。
就好像记忆中的那个自己,根本不存在一样。
不用再进去了。许娅筠停下脚步,跟不知名的年轻人道了歉,转头离开了这个全然陌生的村子。
许娅筠在路边等了半天,等到一辆拉客的拖拉机,去了她外公所在的村子。
结局都一样,她记忆力的那些人全都不在了。这个时候许娅筠心里已经有准备了,仔细想想,从她刚走进记忆里的故乡起,就已经出现端倪了,印象中并不存在的宾馆,学校旁边的小餐馆,还她父母单位那些她本该很熟悉的叔叔阿姨们,也全都变了模样。
这个世界里并没有许娅筠,所以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消失了。
回到宾馆的许娅筠开始收拾行李,把衣服一件件从箱子里取出来,又一件件叠好放回去,最后衣服还没叠好,人已经泣不成声了,许娅筠把头埋进衣服堆里。
这是她最后一天做许娅筠了,从明天起,离开这座不再是故乡、也不会是归宿的城市,她就是许昕华,真正的许昕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