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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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幼是云成丠会问一直特别疼爱他的父皇,母后究竟在哪里,母后长什么样时。睿智的父皇总是透着一种淡淡的无力感,神色忧伤的望向天边,带着浓浓的惆怅和他不懂的忧伤,对自己安抚道:

    “你母后是最漂亮最聪明最特别的人,等你长大了就能见到她了。”

    父皇的忧伤云成丠一直都不懂,随着年龄慢慢变大,连父皇说长大后就能见到母后的事都抱有怀疑。做为父皇唯一的孩子,云成丠从小要学习的东西太多,毕竟要担负起整个国家的未来,文韬武略都要下一定的功夫。好在云成丠自小就聪明伶俐,打小就没生过病。不论习文还是练武,对他而言都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每当太傅们对父皇夸赞他时,父皇看向他的视线中,欣慰中带着他不理解的悔意。

    云成丠自懂事就从未见过母后,宫里甚至连有关母后的传闻都每一一点。还有父皇的后宫,干净的简直就是虚设,做为一个帝王如此,显然非常不符合常理。云成丠为此还命令心腹去悄悄打听过,结果宫里这么多的太监宫女,竟然没有打听出一丝的消息,越是神秘云成丠就越想知道。

    一直都在父皇的疼爱和教导中长大,既然想知道答案,云成丠就直接问父皇。简单的事情就应当用简单的方式来结界,过多的绕圈子只会让心思不轨之人趁机作乱,还会坏了父子之情。所有事情的答案,父皇知道的最清楚,也只有父皇不会伤害他,对他有隐瞒,最多仍旧说等他长大就知道这样的话。

    这个世上除了父皇之外,谁都会对他有私心有隐瞒。比起外人的各种隐晦莫名的暗示,云成丠更信任父皇的答案。所以在父皇陪他用膳时,云成丠问出自己的疑惑,父皇这次没有赛唐他,只是沉默半晌之后,用他不懂的语气黯然道:

    “因为能和你母后一起,已经是父皇努力偷来的时光,你也是上苍对父皇的垂怜。能拥有和你母后一起的时光,能拥有共同的血脉,父皇已经知足。其他的事情不必太过在意。丠儿,我们努力治理这个国家,因为这是我们云家的责任和使命,但却不是要为这个国家抛弃所有的自我,勉强自己去平衡朝前和后宫。”

    云成丠不能全部理解,却仔细的记在心头,父皇的话总是有他的道理。父皇是个好父亲,更加是个好皇帝,南云国在父皇手中,经济农业工业都有很明显的发展。云成丠自豪的同时也担忧,担忧自己能否做到父皇期望的那般,做一个名垂青史的好皇帝。每当自己有这种气妥的想法,父皇都会唇角含笑,带着淮南的神色轻柔的抚摸自己的发顶,语中的却是满满的骄傲。

    “丠儿,你是父皇和你母后的儿子,是受到上天宠爱的真龙天子,你会做的比云家列祖列宗更好。”

    云成丠为自家父皇对他的自信心汗颜,从小父皇就对他有着莫名的信心。所以当秋岂学院二子,以文武状元的名头殿试时,父皇超乎以往的稳妥,给予二人让人眼红的身份,言语中明显的认同和夸赞,更是让秋岂学院一朝名扬天下。云成丠一直在父皇身边长大,不仅学习帝王的用人之术,文韬武略授予帝王家的人才太多,父皇对赵家兄弟的态度值得考量。

    谁知对父皇问起此事时,父皇面无表情的看向远方,神情冷漠偷着一种非常矛盾的情绪,似恨似怨,又似一种同命相连的错觉。云成丠觉得,父皇绝对认识赵家的人,从年龄猜测,或许父皇认识赵家兄弟的养父,并且两人有着很深的恩怨。自认已经长大的云成丠苦恼的发现,大人的世界还是太复杂了。

    “丠儿,不论一个人的意志有多坚定,都能在现实中,用世俗和繁华潜默移化,然后一点点腐蚀他的心。让他在不知不觉就被世俗的势力所污染,人心一但有了对世俗的眷恋,就再也不能回到当初的纯粹。这个世界除了你母后之外,在无人能不受时间名利浮华所撼动。丠儿,记住给赵家一门无上的荣耀并不是宠信,而是慢慢用利益,彻底把他们变相的圈进在荣耀名利中。”

    那时的云成丠不懂,父皇只是非常郑重的跟他说:“这是见到母后的唯一办法,也是父皇能偷来幸福的必经路,父皇已经失去你母后了,不能在失去你了。”

    而一直困扰着云成丠的事情,在父皇临终前,除了吩咐他需要办的几件莫名其妙的事外,留了唯一一副母后的画像,只说时机成熟后,他自会明白所有的一切。父皇没有说时机成熟的具体时间,云成丠在登基之后,除了延续父亲政治上的意志,对赵家仍旧如以往,给予赵家深厚显见的恩宠。

    做皇帝的人一向不缺少耐心,云成丠相信父皇自有自己的用意,时机成熟时自然能知道所有事情。这件事情也成了云成丠的一种消遣,登基十多载,每当为政事烦恼,就会看看暗卫送来赵家有关的资料。赵家老爷子同父皇年岁相当,却仍旧老当益壮,赵家儿子位极人臣,女儿高门老封君,一门荣耀之下赵家老爷子的威严和气势也越发足。

    人之所以谦卑,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底气,当有足够的底气,不论外在表现的如何平易近人,也掩盖不了心中的自得和优渥。看着资料上赵家老爷子七十整岁,京都内文武百官争相送礼拜贺。对此,赵家老爷子,也早已坦然处之接受贺拜。父皇的潜默移化早已成功腐蚀一个人的心,更何况还有至高无上皇权在背后不着痕迹推动。

    父皇仙逝后,对赵家的监视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还有就是见父皇和母后的执念。把他捧到手心教导并疼宠的父皇,已及对母后的期待和执着,都让他伺机而待。至于赵家,都还以为短短几十年,就已经鲤鱼跳龙门,从一届寒门一跃成为豪门世家。如果不是父皇和他在暗中周旋,赵家怎么可能发展如此之快。

    两个贫民孤女的身份,得以嫁入高门。没有父皇暗中给的好处,光凭那两个无德无貌的女人,以为能得到家族和夫婿的重视,简直是笑话。利益面前,豪门世家也不介意用一个儿子的婚姻,来换取整个家族的利益。时也命也,虽然只是父皇的棋子,却也人生美满儿女双全,有着世间多少女子求之不来的荣华富贵。

    平静且一切在掌握中的日子,没过几年,就一个让人惊愕的消息被暗卫送到案头。一直为亡妻不能忘怀的赵家老爷子,竟然要娶一个花季少女为妻。这个震撼性的消息,让云成丠想起父皇临终前的遗言,云成丠想起父皇说过的事情。等待了半辈子的时机终于到了,云成丠心中复杂感慨万千。

    在暗卫的护送下,他去了城外驿站旁的十里长亭,在那里他看到一身疲惫的熟悉身影。安静的观察良久,云成丠此得以确定,那个黯然伤神的男人,就是那个从小宠爱教导他的父亲。挥退所有暗卫,带着怀念和激动,一步一步的向着凉亭走去。佛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年幼时他眼中无所无能的父亲,原来也有如此颓废黯然的一面。

    四十多岁的儿子二十多岁的父亲,说起来真的非常荒唐,云成丠也终于明白,为何父皇一直说等时机成熟他自然会明白,如此诡异又富有传奇性的事情,不亲眼所见任何人都不敢相信事实。那么也就能理解,为何一直以来父亲对他和母后的相遇,一直都从未解释,从未明言。

    前后贯通之后,云成丠想通了很多事,年幼时见过的国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父皇,赵家老爷子同父皇的恩怨,以及突然大肆张扬娶妻一少女为妻。。。。那么是否可以说,由因及果,由果及因,父皇从登基执政后,就一直在为这个时间谋划,而此时一无所知的父皇,才得以偷来一段幸福时光,而他的存在也是在这个谋划中,因缘际会的降生?

    比起父皇临终吩咐他做的事情,和告知如今一无所知的年轻父皇,令云成丠忐忑急迫的是,此时还身在赵家,除了画像外素未蒙面的母后。那个让父皇爱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又无怨无悔的女人。那个父皇心中最聪明漂亮特别的人,或许还不知道他这个亲生儿子的存在,或许就是对父皇,也没有一点情谊。

    加紧对赵家所有人的监视外,更是各种赏赐和荣耀赐予赵家,最了解自己的是敌人,父皇不会花了半辈子时间做无用之功。赵老爷婚礼当日,他的母后不知道因为何,不肯嫁给赵老爷子。云成丠却猜测,他和父亲两人的努力,终于起到了作用。第一眼看到那个红衣似火的女子,云成丠就清楚的知道,那是他的亲生娘亲。

    不是因为父皇留下的画像,而是他同娘亲之间,有一种非常诡异清晰血脉相连的心灵感应。看着裙角和发丝飞扬的身影,冷漠的注视着自己,一步步靠近时,云成丠的心跳也随着她脚步的逼近,越发的狂跳不止。精致却冷清的眉眼,目空尘世的轻灵,比起父皇临终给他的那副画像,真人更让人震撼。也难怪父皇会说,母后是世间最聪明美丽特别的女子。

    看着对方无视侍卫和暗卫的保护,隔空取物一般把自己提在手里,冷漠的打量片刻,语中透着些许的不确定。

    “你是谁?”

    云成丠心头有千言万语,却梗在胸中吐不出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扫了眼围城圈戒备的侍卫和暗卫,还有来参加婚宴的文武大臣,已及赵家的子女隐忧的神色中,云成丠视线却恋恋不舍从她身上移开。努力使自己情绪和表情都毫无波动,淡定以对道:

    “你应该也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血脉在涌动,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随我去合适的地方在细细道来也不迟。”

    父皇母后和赵家老爷子之间的关系,以及他这个儿子的存在,这些问题就像是在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总之因果循环有因才有果,由果才有因。听完了解释后的母后,表情有瞬间的龟裂,看向他的神色不是不可置信,而是带着一种说不出口的郁闷。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对我这个已近中年的儿子淡淡道:

    “你爹有没有说经过,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究竟有多少故事在发生。还有你,突然间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简直莫名其妙。”

    云成丠笑容如幼年时一般,带着单纯和纯粹:“自小我就问父皇跟娘有关的事情,父皇总是说等我长大了就能找到娘亲,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着能遇到娘亲的出现。是不是我们母子的缘分,只能在这个时间的这一刻,以及我出生时的那一刻?”

    秋儿不知如何回答,反问道:“在自己都不知道时,就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比起你我应该也是无辜的。时空交叉的错乱,已经影响到现在。就如同滕格,我即是他的师傅,又不是他的师傅。你也一样,或许你留着我的血脉,但我却不是那个时空里你的母亲。”

    言下之意让云成丠委屈,一辈子都在期待着的母亲,一辈子都在渴望的母爱,竟然不愿意认他这个儿子。

    “娘,等待了四十多年,您竟然不肯认儿子。”

    秋儿无语,什么叫不认他,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多了一个这么老的儿子。可是血脉相连不是能作假的,对方虽然看着很不年轻,可是在面对他时,秋儿内心还是有种本能的柔软。给赵岂炼制的药还剩不少,秋儿全部都给了他,告诉他服用的方式,只是年龄太大,不像赵岂一直修炼内功心法。只靠丹药也只能延年益寿,让身体少受病痛的折磨罢了。

    习惯于察言观色的云成丠,怎么会看不出娘亲的心软,又怎么可能不趁机挽留。结果可想而知,娘亲不肯嫁给已经有名利之心的赵老爷子,又怎么会同意留在皇宫内,享太后之尊。可是云成丠心中很清楚,父皇和娘亲都在这个时代,那么历史将出现空缺,如此放任下去历史会崩溃,或者说他和父皇都将从历史中消失。

    能送父皇回去的人只有娘亲,也难怪父皇临终前,告诉他一个装满上好玉石的宝库位置,或许父皇也清楚,只有他们回去才能继续历史。做为一个年龄不相符的儿子,为了父皇和母亲的幸福,为了原本已经走过的历史,恳求娘亲把父皇送回属于他的时代。好在娘亲对他还是很宽容,得知东西准备齐全,没多做犹豫就点头同意。

    历史性的转变见证,云成丠亲眼看着娘亲随意摆弄这玉石,放置成诡异带着某种能量的符号形状。而后在娘亲双手仿似随意的带动下,诡异的符号陡然灵光乍现,站在阵眼中的父皇,在娘亲准备出阵时,猛然紧紧的搂住娘。云成丠毫不惊讶的看着娘亲面带怒容,双手掐了一个手决和父皇一起消失在灵光阵中。

    期待了四十年的娘亲,仅相处半月不足,可是这半月的时间里,不论他多少莫名其妙的问题,娘亲都会耐心的回答。嘴里说着并不是他娘亲,却尽自己所能的给予能给与的东西。早就阅人无数的云成丠,大概能明白父皇一生机关算尽,甘心等待人值得他去等待。

    人的一生有的多少人多少事是值得去等待?云成丠没有父皇的运气,穷其一生也未曾遇到让他为之疯狂的人。父皇是幸运的,却也是不幸的。幸运的能遇到人生半身的存在,不幸的是身为一国之主,坐拥天下所有东西,却不能留住爱人的脚步。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至于离开以后的父皇和母后,自有他们的缘法。做为儿子,云成丠真心的希望,能有双亲的陪伴,渡过一个快乐又幸福的童年。

    父皇和娘亲的缘分,不论有多深多浅,他的存在至少说明,父皇和娘亲之间,并不是一无所有,也并不是毫无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