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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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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侯府照例开了丰盛晚宴。世子许静瑜带着徳雅早早去了王府贺寿。许静璋因为明日就要走,特意留家里和家人们吃罢饭才出门。

    纯亲王府离忠勤侯府大约要走一刻钟,一踏进王府所榆钱儿胡同,夏夕脑子里立刻想起了那首著名元夕词,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宝马雕车香满路,满眼繁华与喧嚣。

    马车驶近王府大门停下,许静璋跳下车,伸手接着她稳稳地下来,王府大门前整整齐齐站着两排銮仪卫,软甲武器擦得晶亮,几十米外围了一大群看热闹北京市民,指着进出王府美妇贵戚议论个不停,时不时发出一阵笑闹声。而这些銮仪卫一派整肃,如同置身无人之境一般,显得守备森严,威势逼人。

    进入王府似乎是需要请帖,夏夕看到不少人手里都拿着一件小小烫金帖子。许静璋显然没有,但是当他站王府门前时,一位管家模样中年人迎了上来。

    “七爷,我们家大爷好等,已经派了几拨人出来问了。那几位爷都到了,您是后一位。”

    说着让开路,请他们两人进门。踏上王府门前台阶,门内是一个流光溢彩琉璃世界。王府正堂一排五间大屋子,轩敞宏大,宽阔院子上空全是密密匝匝花灯,数量之多,品种之广,密度之大直是夏夕生平第一次见到。站这些争奇斗艳花灯下,感觉是奇异而感动。所谓东风夜放花千树,院落繁星,笙歌鼎沸,暗香浮动,宝气珠光,一副盛极无双富贵气象。

    许静璋看着她一副惊呆了样子,微笑地说,“老姑老爷不缺钱花,年年这么折腾,见惯了就好了。”

    经钱姨娘介绍,夏夕对这位老姑老爷已经有所了解,却对这肆无忌惮地奢华淫逸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做王爷装傻点,低调点才能活得久,不是吗?嚣张至此,不是给别人攻讦自己提供口实吗?

    穿过庭院,进入正堂银安殿,里面是室列珠玑,户盈罗绮,豪奢得吓人。风帘翠幕中,一群歌舞伎水袖飘飘,纤腰楚楚正向宾客们表演歌舞,几十名乐工是卖力,羌管弄晴菱歌泛夜,鼓乐声直响到了半天外、大街上。

    许静璋陪着夏夕正堂里站了一会儿歌舞,说,“这里今晚上能看歌舞,能猜字谜,有些才子才女还喜欢聚一起作诗作词,写字画画。老姑老爷偏爱有才气人,高朋满座,都是有名文人墨客。他本人情趣高雅,笛子吹得好,有人写诗夸他横笛一曲万家春,实是相当有造诣。老姑太太一般不参与前院这边活动,她后堂陪着贵戚夫人们闲聊。你喜欢哪里?我送你过去。”

    夏夕想想,诗词歌赋她都不灵,比不得这些从小浸润熏陶惯了才女,别出了洋相。“不知老姑太太那边忙不忙?不忙我去问个安吧。”

    许静璋闻声带着她往后堂走,礼仪上成年男人一般是不进后堂,但他是王妃娘家小辈,后堂门口找人进去通传一声,老姑太太直接就让进去了。

    进到王妃起居嘉乐堂,正屋里有十几位贵妇陪她坐着聊天,有几个年轻媳妇站一旁也说得热闹。旁边厢房里也不时传来嬉笑声。夏夕透过帘子缝隙,能看到绰绰人影。

    两个人一起向老姑太太行礼问安。

    老姑太太笑着说,“免了。”转头对身旁贵妇们说,“这是我娘家侯府第七侄孙子和他媳妇。”

    旁边一个约五十许贵妇说,“我哪能不认识老七啊,还用你介绍?”

    许静璋连忙作揖:“老七和媳妇问九太太、诸位姑奶奶,姨奶奶们金安!”

    老姑太太点点头,对许静璋说:“你今儿来可够晚啊。淮宁一直说等你呢。”

    许静璋说,“我陪着祖父、父亲一起吃过饭才来,先带媳妇过来为老姑老爷贺寿,给老姑太太贺喜。马上就过去找他们。”

    “老八和媳妇宝翰堂那边作诗呢。皇上和二皇子、孙太傅也那里。”

    夏夕眼睛瞪大了,皇帝跟年轻臣子及媳妇一起作诗吗?这还真是少有情形呢。

    “那边我不搀和,别让淮宁叔他们等久了。”

    老姑太太笑着说,“随你。把你媳妇给我留下吧,你和爷们儿们去说话吧。这里正好有沁阳伯府少奶奶和大姑娘,我让你媳妇跟她们亲近亲近。你们这一走,她们娘们儿正好可以常来常往。”

    许静璋应了,看了夏夕一眼,转身去了。

    老姑太太指着一个穿着素白色绣合欢花图案锦衣,腰间系一块翡翠玉佩,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妍丽女子,向她介绍说,“这是沁阳伯府三少奶奶,她丈夫武若思这次跟璋哥一起去大同,你们以后可以多来往。”

    然后指着夏夕对那位三少奶奶说,“这是我娘家侄孙媳妇,忠勤侯府七少奶奶。”

    这位三少奶奶看着夏夕,目光里显出意外和惊奇神色。夏夕自问打扮上绝不会有这种效果,只能是她身份让这位年轻贵妇想起了什么,易嫁北京豪门引发议论可没这么就被人淡忘掉。出嫁前德闵极少能出门,大概大家都以为糊涂四儿会长着一张迷糊脸吧?

    三少奶奶很客气地福了一福,礼节很正式。夏夕一愣,恍然,她是伯府少奶奶,论身份大约是低了一格。

    三少奶奶说,“这位七奶奶去年春天我是见过。就是当时人多,没说上话。”

    老姑太太说,“哦,哪里见?”

    “永泰公主府啊。”

    夏夕心一沉,就是她出丑那个地方。

    老姑太太并不知这些瓜葛,笑笑说,“既是旧识,以后就好亲近了。”转脸对着夏夕说,“这屋子里女眷转弯抹角全是亲戚或者姻亲,几代通家之好,都不是外人。你别拘束着自己。”

    夏夕说:“是。”

    三少奶奶说,“依我观察,七少奶奶是温柔腼腆性子,怕是受不了我们这些话痨呢。”

    夏夕笑一笑说,“三少奶奶说哪里话,德闵一向少出门,人前话少其实是怕说错话,唐突了别人。”

    三少奶奶脸上再次现出意外神色,但是很就掩饰了。

    老姑太太说,“你们两个年轻少奶奶以后不愁没话题。两家男人都去了大同,剩下你们北京正好多亲近。”

    三少奶奶笑道,“我和三爷家里也议论过两句,七少才婚,怎么舍得抛下这么漂亮娘子去大同。”

    “你们又是多少年老夫老妻了?”老姑太太嘲笑了一句。

    三少奶奶看上去也不过2岁上下,脸一红,低下了头。夏夕闻言笑了笑,并不说话。老姑太太看着她目光里现出几分欣赏,大约觉得她大方安静,表现得宜吧。

    “今天你初来,可能认识人不多。以后你北京能交往人这里占了不少呢。我看你妹妹徳雅倒有几个朋友。你出门比她少,认识哪些个?”

    夏夕四周看了看,摇头。

    “其实上次公主府,七少奶奶和我们家大姑娘还是交了朋友。”

    夏夕想了想,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们家大姑娘还送了你们姊妹俩一人一个倭国艺妓和服高髻造型金线荷包。”

    夏夕笑容消失了。她看着三少奶奶眼神变得有些紧张,三少奶奶微笑着说,“怎么?忘记了吗?呵呵,没关系,多见几回就记住了。”

    她招招手,唤了一声:“雅舒!”

    旁边和一位年轻妇人交谈十六七岁姑娘闻声笑咪咪地走了过来,看着夏夕笑着说,“现不能叫你名字了吧?得称呼你七少奶奶了。”

    “既是闺中旧友,我倒宁可你继续叫我德闵。我未嫁时朋友屈指可数。”

    老姑太太说,“好,既是遇到了朋友,我就不招呼你了。你们多聊聊吧。”

    三个人同时行礼。目送老姑太太离去。

    这时候门口一阵喧哗,有个丫头揭开帘子大声通报说,“王爷驾到!”

    女人们立刻整肃起来,下意识地看一眼自己衣履形容。厢房里年轻姑娘们也立刻跑了出来,一阵环佩响过之后,一个男人笑吟吟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屋子里瞬间寂静无声。

    夏夕暗暗吸了一口气。她耳朵很灵,旁边暗自吸气女人可不止她一个。

    眼前是生平见过漂亮一张男人脸,甚至连她一向认为是绝色美女钱姨娘对比之下都显得有些暗淡失色。

    人人都有眉眼口鼻,这张脸上却有着奢华精致组合,一眼看上去,只觉绮丽耀眼美色扑面而来,只瞬间就夺了人呼吸。

    他浓黑墨发扣镶碧鎏金冠里,穿着一件冰蓝色暗花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用银线精心绣着腾云祥纹团案,腰间束一条靛蓝色宽边祥云腰带,全身上下再无半分装饰,显得姿容秀丽,俊美无极。

    那双桃花眼带着笑意先是落老姑太太脸上,然后又无意地扫视全场,星光、月光、灯光就像齐齐落入他眼底,璀璨又多情,轻易地让满堂女人心像春冰一般酥融,化成一泓淙淙流水。

    他正处男人美好39岁,脱去了少年青涩,他举手投足舒展又持重,潇洒又雍容,自信又内敛,富贵与权势赋予他温雅洒脱兼有气质,没有任何一位画家能够勾画出这样绝世风姿。

    想来他父皇也实想不出个合适词来命名这个心爱儿子吧,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适合这个“纯”字了,而这个“纯”字又远远不能定义他全部。

    三代帝皇信任高贵皇子,名满天下风流王爷,权倾一时监国摄政。无论他站什么地方,那地方自然就成为众人聚焦中心,纵是用公子如玉,芝兰玉树这样词语来形容他风采与魅力也觉得乏力。

    天地间竟有这等人物!

    一屋子女人行礼问安声中,这位风流王爷驻足夏夕面前。她心不由得跳得加速。这屋子里她是唯一一张生面孔吧

    夏夕屈膝行礼,问候了一声:“王爷。”

    老姑太太笑着介绍说,“哪,她是你今儿第一次见,老七年前娶媳妇,定南侯家四小姐。”

    纯亲王爷目光闪烁,因为身材高大,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她,却对着老姑太太说,“你不是送她进祠堂了吗?她怎么还跟我闹生分?”

    夏夕一愣。

    老姑太太又气又笑,佯怒地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对着夏夕说,“听见没?你得叫他老姑老爷。”

    旁边有人笑出了声。纯亲王转头也朗声大笑。“本来嘛,这个世上叫我王爷有亿兆人口,我早都不稀罕了。”

    这样男人,这样地光彩照人,当着满堂宾客面前,公开表示对他娘家身份重视,拥有这样丈夫和情谊,老姑太太何其幸运。

    夏夕只觉得满心羡慕,满心从未有过热烈诚挚赞美。这样丈夫,堪称女人极致梦想。老姑太太拥有他,一定觉得自己富有地拥有了全世界吧?</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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