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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孩子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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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夫人慌乱的踉跄两步,身体略带颤抖的抵靠在墙壁上,眸中带着惊恐,抬起一手瑟瑟发抖的指着林静晨,语气愕然:“你什么意思?”

    “别以为那时我还小就不知道你对我的母亲做过些什么?阿姨,这些年我对你喊阿姨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心里特别特别得意?就庆幸着自己情敌的女儿被自己狠狠的踩在脚下的高傲自大,然后在我母亲坟前得意洋洋的表示自己鸠占鹊巢后的胜利喜悦。”

    “我没有,那是她自己让位的。”林夫人冷斥,“她跟老爷本就是家族联姻,谁叫她娘家没等她过几年幸福日子就倒台了?谁让林天成本就是个空有雄心壮志却无良将谋仕的委屈?我父母能给我的就是他想要的,如此利益熏陶下,他选择我也是合情合理。”

    “是啊,的确挺合情合理的,合情到相濡以沫了七年的丈夫亲手把自己的妻子逼疯,合理到情妇找上门喧宾夺主最后丢下一把刀。”林静晨漠然转向一旁的书桌,随意的挑起上面摆放的水果刀,拿在手心里,迎着灯光,闪烁着冷然的气息。

    林夫人身体僵直动弹不得,眼中的慌乱无处躲藏。

    “那一天她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那一天父亲领着你高调入了林家,过后不过七天你轰动全城的嫁入林家,不足一年,我的好兄弟成功出世,父亲参选上位,林家一路扶摇而上,也算是京城里称的上门面的名门望族,我这个林氏千金也在一夜之间身价高涨,可惜一旦失足,便是逐出家门,断绝父女情缘。”

    林静晨笑意淡淡,苍白的脸颊映在光线里,泛着不正常的诡异气氛。

    林夫人双脚软了软,有些脱力的坐在沙发上,抬头对视,“我当年没有逼死她的意思,你父亲赶你出林家也是形势所逼,你在陈家里闹出的风风雨雨早已成为众人的茶余饭后的笑谈,天成是被舆论给逼的赶走了你,这么多年,就算对你再无亲情,你也好歹是他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女儿,怎会狠心到赶尽杀绝。”

    “这话说的还真是冠冕堂皇,难道我亲爱的好父亲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早就知道我会被陈子轩给抛弃,所以在订婚典礼上才会上演那么一出绝情断义的好戏?”

    “那、那都是——”

    “阿姨,那一晚我走在大街上,望着天上冷淡的星辰,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就等着盼着看着守着他林天成坠马的那一天,然后你高高在上的林夫人低眉顺眼的跑来求我的那一日。”

    “你——”

    “没错,现在我就是在耍你。”林静晨淡淡一笑,随意的拿起一个苹果,“需要吃点水果消消气吗?”

    “林静晨,你别逼我。”林夫人双目赤红,怒火冲冲的吼道。

    林静晨专注的削着果皮,嘴角依旧是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你不怕我闹,我就不信徐家也不怕,你逼得我无路可退,我就算是死也得拉上你这个不肖子孙一起。”林夫人大吼大闹,显然是不达目的善不罢休。

    “陆伯父是你通知来的吧。”林静晨突然话锋一转,冷眼目视。

    林夫人身子一顿,脸上表情一僵,整个人都傻傻的呆立在原地。

    林静晨扯过那长长的果皮,放下水果刀,冷冷一笑,“我本还以为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凑巧,原来在凑巧的背后还有别人的良苦用心。”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陆路跟你一样都没良心。”

    “良心是什么?良心就是连哄带骗的把自己几十年的兄弟给拉来当垫背?林夫人,你的众叛亲离指日可待了。”林静晨轻扬嘴角,指向病房大门的方向,“慢走,不送了。”

    “你会后悔的林静晨,你这样谋害自己的父亲,你会下地狱的。”

    “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拐骗坑蒙,只是尊敬我那个好父亲一贯做事风格说一不二罢了,这样都能下地狱,我真担心你们死后会不会连地狱不配去。”林静晨冷笑。

    林夫人胸口起伏,抓起桌上的刀敌对,“你既然这般无情,就别怪我也不讲任何情面。”

    “难不成林夫人还打算在这里用刀子来威胁我?”林静晨面不改色,继续对视。

    林夫人捏紧手里的水果刀,身体颤抖不安,双脚却是哆嗦着上前,离着她的距离不足一米,停顿问道:“你当真不帮帮你的父亲?”

    “我没有父亲了,他亲口对着千万市民承认的。”

    “我今天就替林家——”

    “啪!”徐誉毅一脚踹开病房的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阴鸷的眼带着熊熊燃烧的怒,一步一步迈进。

    林夫人顿挫,手中的刀如千斤重铁,在颤抖的双手中失力坠落,她惶惶不安的连退数步,空气瞬间凝固。

    徐誉毅走到林静晨身边,从上而下细细打量,轻声问道:“不是说困了吗?怎么起来了?”

    “有客上门,就起来聊了聊。”林静晨浅笑,自动无视地上那把静默泛着微弱光芒的冷刀。

    林夫人惊恐的退到门前,目光里带着恐惧,身体僵硬的站立不动,身后有一道眼神如芒在背,晃得她举步维艰。

    徐誉毅轻笑,“林夫人既然来了怎么不多坐坐?而且还送来了这么大的一份礼,还真是让我们小夫妻俩受宠若惊啊。”

    林夫人哑然,不敢动弹的站在原地,眼角余光透过身前的玻璃窗折射过身后慢步走近的身影,以及他手里轻握的那把刀。

    “林夫人。”徐誉毅抬手轻拍她的后背。

    林夫人额头上轻轻滑落一两滴冷汗,心惊胆颤的扭过头,嘴角似笑非笑的说:“三少客气了。”

    “听闻林S长前些日子中毒了,不知道这两日身体可是痊愈了?”

    “好,我家老爷恢复的还不错,很好很好。”

    “这样就好,我还在担心过两日如果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新闻后,林S长还有没精神读读报纸,看看新闻,接受接受现实。”徐誉毅淡笑,上前摊开林夫人的手掌,将手里的刀放在她的掌心,嘴角噙笑。

    林夫人愣怵,指尖在冰冷的刀面上滑过,凉的她刹那间被冰封万里。

    “如此便不相送了,林夫人慢走。”徐誉毅推了推门,依旧笑意视人。

    林夫人身体机械式的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缓步走去,随后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闭门谢客声,顺着墙,她虚脱的半跌在地上,冷汗涔涔。

    林静晨一言不发的躺回床上,背对着他的方向。

    徐誉毅站在她的身后,面色青白相加。

    “如果你想骂我,等我睡了后你再慢慢骂,如果你想跟我分析事情的轻重缓急,等我心情好了再慢慢谈,我困了,很困很困。”林静晨暗暗嘟囔着,将被子掩过头顶,不闻不问。

    徐誉毅轻晃脑袋,走到她身前,将她藏匿的身子扯出被子里,“静儿,困了就睡吧,我就守在这里,现在起,没人会来打扰我们了。”

    “嗯。”林静晨翻过身,面朝着他敛眉平静的五官,淡淡一笑。

    静谧的病房,一站一立两道身影,一处安静的空间里,仪器的声音暗暗的滴答滴答转换着,一人徘徊不定的踱步在屋内,一人举措难安的十指相扣惴惴不安。

    男人或许是走累了,径直走到沙发前坐在陆路身旁,温柔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轻握住她的手,“小路别担心,爸会醒来的。”

    陆路点点头,目光无神,“哥,你告诉我,是不是老天爷在报应我?”

    “怎么会呢?我的小路那么善良,老天凭什么要报应你?”

    “因为我对父亲的大不敬,所以老天爷想要收回我的父亲了。”陆路脸色苍白,嘴角是抹苦涩的笑容。

    陆浩轻抚过丫头的脑袋,笑道:“我不记得我的小妹会是如此多愁善感的一个女人,是不是被吓坏了?”

    “哥,你说如果父亲真的这辈子都醒不来了,我还能不能继续拥有幸福?”陆路抱着脑袋,脑袋里是这几日重复不断的噩梦,第一次是父亲的坟墓,第二次是易君贤决然离开的背影,第三次的哥哥仇恨的目光,三个男人,三个她最爱的男人,一个个离她而去,绝望而凄然。

    “小路,如果我没记错,医生说爸爸只是伤了心肺,没有伤到脑袋,怎么可能会醒不过来?”陆浩浅笑,安抚着小丫头紧张的神经。

    陆路茫然无措的睁着眼,似乎眼前根本就没有色彩,只是黑白一片的黯然,她看着,嘴角牵强的扯出一抹苦笑,“好像是我自己犯傻劲了。”

    “咚咚咚。”易君贤轻叩房门,掀开了一点缝隙。

    陆路望着他,有些慌乱的情绪在眼中绽放,她愣了愣,走上前,“你怎么过来了?”

    易君贤站在门前,并不打算走进,只是轻声对着陆路问道:“我们能聊一聊吗?”

    陆路跟着他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夜风萧瑟,吹的她发丝凌乱。

    易君贤安静的站在她身前,轻轻拂过她张扬的青丝,温柔的说道:“小路这几天没有好好的休息,眼底全是浓浓的黑眼圈,这么爱漂亮的女人,也会有这么不修边幅的时候,我真是一时好不习惯了。”

    “小易,教授今天有没有说什么?你不是治疗去了吗?还顺利吗?”

    易君贤点点头,笑道:“教授说再过几天就可以选择回家休养了,只要再挺过几次,我体内的瘾子就可以完完全全祛除了。”

    “真好,我的小易终于恢复健康了。”陆路靠在他怀里,轻叹道。

    易君贤抬头目视前方,迎着夜风,轻抚过她的后背,“小路,你说我们还能……继续吗?”

    “……”陆路慌乱的推开他,目不斜视的两两对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叔叔出了这种事,我不想让你为难。”易君贤轻柔的抚摸过她惨白的脸颊,心疼怜惜的一寸一寸的移动,细细摩挲。

    “小易,我不觉得为难,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陆路抓住他的手,不放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易君贤淡淡一笑,“我就怕我的小路不肯要我了,我怎会舍得离开你?”

    “我们以后会很幸福的,他若不信,我们就幸福给他看。”陆路捧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双颊上,眸光盈盈,柔情如水。

    “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啊。”林天成抬起一手,暗示身后的人停止推动轮椅。

    陆路蹙眉,盯着不请自来的那人,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敛色问道:“不知林伯父这大晚上可是来看望家父的?”

    林天成拢了拢身上的毯子,笑意拂面,“我跟陆魏好歹也算是几十年的老战友的,就是不知道他伤势如何了,一时担忧着急就跑来了。”

    “家父这两日还不会清醒,林伯父来的可不算碰巧,看林伯父这样子也是个病人,今天这探望就免了吧。等家父醒来侄女会通知林伯父的。”陆路不轻不重的回复。

    林天成轻转轮椅一角,面露半分难色,尴尬的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电梯的数字在眼前下滑着,林天成面无表情的漠然注视,神色严肃,连带着周围的氛围也一并冷漠。

    “叮!”林夫人仓惶的从电梯里跑出,好巧不巧的直接撞上林天成的轮椅。

    “啊。”林夫人吃痛的脱口叫出。

    林天成心底一惊,堪堪的扶住险些跌倒的身影,眉头微皱,“这么慌张做什么?”

    林夫人喘了一口气,伸手按住心脏的位置,脸色不悦道:“我还能慌张什么,还不是你的那个好女儿非但不肯出手相助,还用刀来威胁我,我好歹也算是她的长辈,她不仅威胁我,还打了我一巴掌,我、我是被她给赶出来的。”

    林天成面色一摒,抬头看着电梯重新上滑的数字,双手成拳放在身侧,“她真的不肯帮忙?”

    “你前两日不也是亲自去确认过吗,她的语气有多坚硬就跟那石头一样,怎么凭我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到最后用她母亲来警告她,她也不听,还搬出徐三少做盾牌,这不,把我直接给扔了出来。”林夫人伸手悟了悟还有点隐隐作痛的脸部,看这力度,自己的脸上肯定有了痕迹。

    “林静晨,好,你够狠,真是太好了,我林天成的女儿果然都是铁石心肠。”林天成放声大笑,目光如冰的瞪着前方灯光折射出的倒影,笑意更甚。

    林夫人后背发凉,情不自禁的身体后退两步。

    “老爷您想做什么?”林夫人心底发汗的问了一句。

    林天成回头冷冷斜睨,嘴角半噙着笑容,“她要毁了我,我也绝不会让她过的心安理得。”

    “您什么意思?”林夫人突然觉得有股不祥预感在心头萦绕。

    林天成笑意涓涓,邪魅的映在灯光下,昂首挺胸,静看电梯上稳稳显示的数字。

    “知道我为什么要娶齐语吗?”林天成冷笑。

    林夫人不明所以的摇头,“当年齐氏一门还算是A市数一数二的豪门,只是家道中落——”

    “齐语当年不知道怀了什么孩子,而她却不肯打掉孩子,无可奈何之下,齐母只得用齐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召我入赘,行,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就是上门女婿,顺便捡了一个便宜爹来当,何乐而不为,至少我靠着他们施舍的那些钱爬上了今天这个位置,想必他们两夫妻泉下也甚感欣慰。”林天成自顾自的说着。

    林夫人惊愕,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天成笑意更浓的一张脸,趔趄两步,靠在墙上。

    “我替她养了女儿二十几年,到最后却还是养了一只没有良心的疯狗,真是好,齐语,你可要睁大眼睛看着了,不是我不念及我们之间的那点缘分,是你的女儿非要赶尽杀绝了才算满意,行,我林天成做了二十年的笑面虎,今天就不信收拾不了一个毛头小丫头。”

    “老爷,您——”

    “记住,从今天起,林家不再有林静晨这个人,她本不是我的女儿,毋需再对她惺惺作态了,不值得。”林天成轻轻握住林夫人的手,相携而过,按下电梯,望着数字又一次的上下转动。

    当电梯再一次合上,周围恢复安静之时,角落里,易君贤神色担忧的走出。

    酒店里,夜深宁静,天空里凄凉的闪烁着一两颗暗弱的星光,没有月色的迎合,没有银河的衬托,里外只剩那黯淡到可有可无的点点光芒。

    “喂,子轩,你在家里吗?”江媚的声音疲惫无力,身体狼狈的躺在一地碎衣中,身体上大大小小的抓痕无数,血肉淋漓,惊心吓目。

    陈子轩的声音淡漠无起伏,冷冷回复:“在院里,今晚回不去了。”

    江媚跌跌撞撞的从地毯上爬起,任凭自己血痕密布的身体暴露在灯光下,笑声萋萋:“陈子轩,你好狠的心。”

    “江媚,我是不是狠心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要工作了,你早点休息吧。”

    电话中断,江媚嘴角高扬的瞪着镜子前肮脏的身体,打开花洒,不管是热水还是冷水,随意浇灌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心。

    为什么?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如此践踏我?

    陈子昂,陈子轩,你们等着,今日耻辱,他日必定十倍百倍奉还。

    “哈哈哈,哈哈哈……”

    医院内,沉闷的病房气氛,一盏灯虚虚的恍惚在头顶上,一道身影徘徊的走在空间不大的屋子里,不时回头看看床上熟睡安然的男人。

    清晨的光柔和的打在窗户上,一抹抖动的树影幽幽的闪烁,床上沉睡的身影微微抖了抖指尖,安静的眉睫轻轻一颤,虚弱的睁开眼睑。

    “爸,知道我是谁吗?”陆路喜极的凑到男人的眼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朦胧的眼神,嘴角弯了弯。

    陆魏轻轻的抬起手,抚摸在她的脸颊上,眉角弯弯,“我的小路没精心打扮一样这么漂亮。”

    “爸,您可知您这次吓死我们了吗?”陆路想要抱紧男人的身子,却不敢触碰他身体的任何一寸,只得轻柔的握紧那只没有输液的手。

    陆魏苍白的笑了笑,摩挲着丫头的掌纹,“爸爸也在害怕再也见不到我的小路了。幸好,老天给了爸爸一个机会。”

    “爸——”

    “小路,爸爸在出车祸的那一刻看透了很多,爸这辈子强求你们兄妹的很多很多,就连你曾经喜欢的爱好也一并让你割舍,爸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爸爸,只能算是一个为了利益来培养子女的强势父亲。”陆魏放下陆路的手,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陆路愣怵,以为他胸口痛,急忙站起身想要去叫医生。

    陆魏反手抓住她的手,轻摇:“爸只是突然觉得很心痛,我的小路那么善解人意,这辈子就只求了我一件事,我这个当爸的还自私自利的想要再次扼杀她的幸福。”

    “爸,您没有这么做,您只是不想让女儿以后后悔,可是爸,我不会后悔,我真的很喜欢小易,喜欢他的平凡,喜欢他的憨厚,喜欢他的正直,喜欢他的干净,他就像是一块没有被沾染的璞玉,由我雕刻,由我掌握,我喜欢,我真的很喜欢他。”

    “我知道,傻丫头,爸爸都知道了,爸爸不能给你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不能给你一个疼爱怜惜的母亲,这一次爸爸愿意给你一个不会后悔的婚姻,你的选择,爸不会反对了,只要你答应爸,一定要幸福。”陆魏握着丫头的手,淡淡一笑。

    陆路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身前,身体在紧绷过后忍不住的颤抖,泪水在眼眶流转,最后如同雨珠般倾洒而出,她嘴角微微上扬,笑中带泪,泪中带着满满的幸福。

    “爸,谢谢您。”陆路靠在他的怀里,紧紧的拽着男人的衣衫,心情起伏的颤抖着,颤抖着,最后咆哮大哭。

    病房外,陆浩不露声色的站在窗边,身边的易君贤同样是静默的目视,不知为何,今天的阳光就像是初夏时的那般浓烈,透过走廊的一头虚敞的窗照射而进,暖的这冷清的走廊瞬间春暖花开。

    “看来可以提前举行婚礼了。”陆浩浅笑道。

    易君贤淡然,“我会好好的珍惜她的。”

    “我的妹妹是个好女人,当然配的起你珍惜,易君贤同志,我不知道你接下来会参加什么工作,我只有一点要求,好好的活着,我不想我的妹妹本有一个幸福的婚姻,到最后却只能孤独终老。”陆浩眉头一皱,轻轻的扭了扭自己的戒指,笑道:“我的公司最近缺一个副总。”

    “我希望能凭借我自己的能力撑起我和她共同的天。”易君贤直言道。

    陆浩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的眼,微微上扬嘴角,“陆路喜欢跑车,家里随意一辆跑车就是上百万上千万,每辆车的保养费都是你以前的几年工资,小易,我不是说你的能力有限,我只想让你能有一个更好的条件照顾我的妹妹。”

    “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

    “也罢,我从不喜欢强人所难,如果以后你觉得自己真的有困难了,我的公司随时欢迎你。”陆浩伸出手。

    易君贤点点头,伸出手,两手相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阳光依旧明媚动人,恍恍惚惚的从树缝中遍洒在地面上,恰如星辰映上,静静的眨着眼。

    林静晨趴在窗沿上,目光幽幽的看着院子里正在享受阳光浴的病人与家属,不由自主的眉头皱了皱。

    “天色转凉了,都入冬了,你还只穿着一件单衣,不知道自己身体虚弱要好好的养着吗?静儿又不听话了。”徐誉毅拿着毛毯披在她的身上,抬手轻柔的搭在她的肩膀上,淡淡而笑。

    林静晨咬了咬下唇,脚步细小的挪了挪,靠在他身边,声音略显低沉,“我已经躺了几天了,你就让我出去放放风也成啊。”

    “傻瓜,等江城做完检查,确信没什么大碍后,我就带你出去逛逛。”徐誉毅温柔的拖起她的脸颊,失口一笑。

    “江城是心外科,又不是妇产科,我就不知道你让他来检查什么。”林静晨瞥了一眼虚敞的病房门,一道身影隐隐的闪现而过,有点熟悉,却又说不出的什么人。

    徐誉毅随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一皱,走上前毫不迟疑的将房门拉开。

    徐晨怡跌跌撞撞的抓住扶手,脸色一沉,瞪着趾高气昂对视的男人,吼道:“你故意的吧。”

    “我看你就是故意跑来偷听的是吧。”徐誉毅轻轻的敲了敲徐晨怡的脑袋,轻笑,“今天怎么就有空跑来医院探病了?前两日你哥我都做手术了也不见徐四小姐大驾光临,今天这风吹的太诡异了。”

    “三哥,你应该知道小妹我的心里可是满满的都塞着你的影子啊。”徐晨怡双手抱着徐誉毅的一臂,轻轻摇晃,“你还好意思说我不出现,你知道你把子昂给打成什么样子了吗?断了两根肋骨啊,稍有不慎就会刺破心肺,人家第一次上门,你倒好,差点直接给我废了他。”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哥哥差点就断了一条腿,做妹妹的竟然只知道陪男朋友,唉,看来我断了他两根肋骨都算是手下留情了,应该狠狠的踢断他未来‘幸’福才行,免得他继续祸害我的小妹。”徐誉毅半分玩笑半分真的冷冷说道,目光冷然,嘴角轻扬,有点痞痞的戏谑。

    徐晨怡脸上表情僵了僵,放开徐誉毅的手径直走到床边,索性坐在林静晨身边,双手托着下巴,微微含笑,“嫂子这又是因为什么住院了?听爷爷说是因为贫血,我看嫂子气色还不错,怎么可能会贫血呢?”

    徐誉毅表情一冷,上前将徐晨怡给拉开一步,“你不继续去照顾你的男朋友,跑来这里做什么?晨怡,你可是大人了,有些事我不明说,你自己有眼睛也可以看到,陈子昂值不值得你付出,你自己有心,你自己感悟,别没事来你嫂子面前晃悠,我们可不是当你枯燥时的生活调味品。”

    “哥,你这话可就严重了,我可是来跟新嫂嫂培养感情的。”徐晨怡双手一缠,直接绑住林静晨的臂膀。

    徐誉毅不敢用蛮力拉开两人,只得站在一旁神色冷冽的对视。

    “你也别那么用力,静儿身体弱。”徐誉毅上前轻轻的揽过林静晨,扳开徐晨怡死缠的双手,腕上用力,渐渐的分离两人。

    徐晨怡心里绞着劲儿,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得暗暗的在手中加大力度,当自己手腕骨骼处传来轻微的刺痛时,情不自禁的敛了敛眉,嘟起嘴埋怨道:“哥哥这是打算也顺便废了我的手?”

    徐誉毅沉默不言的扯开徐晨怡的手,心疼的拂过林静晨手臂处暗暗发紫的一块,刹那间怒火蹿顶,“你几天不出现,一来就偷偷对自己的嫂嫂下狠手,你不知道静儿身体不舒服受不得你这般虐待,你说我想要废了你的手,你倒看看你这样是不是也准备掐掉静儿的一块肉?”

    林静晨不以为意的扯住徐誉毅的衣袖,嘴角微扬,“也别太大惊小怪了,还不都是你跑过来煽风点火,我本打算跟晨怡好好聊聊,你掺和什么。快出去逛逛,我没召唤你也别回来。”

    徐誉毅眉头一皱,苦笑:“你真狠心把我赶出去?”

    “女人之间的秘密有你们男人的什么事。”林静晨推了推他。

    徐晨怡拽着他的一只手臂,往门外一推,笑逐颜开道:“嫂子都亲自下令了,三哥你就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啪的一声徐晨怡直接闭门谢客。

    徐誉毅站在门外回了回神,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弧度,是啊,的确应该找某处凉快的地儿好好的待待,找某个人顺便叙叙旧。

    徐晨怡笑意浅浅的走到床边,低头浅看了眼洁白的被子,轻声问道:“嫂子这究竟是生了什么病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病的这么严重了?”

    林静晨半靠在床上,笑道:“我不过就是昏倒了一次,徐誉毅就蛮横无理的将我囚禁在床上,我还纳闷了,是不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所以他们一个个都瞒着我?”

    “嫂子真会说笑,看你这气色,怎么可能会像是生了重病的人啊。”徐晨怡拿起一旁的水果刀,随意的拿着苹果削皮。

    林静晨看着她手里渐渐落下的果皮,嘴角轻扬,“你都看出我身体的好坏了,他就是这般无理取闹,不过也罢,出院了还不是一样被困在家里,毕竟现在不能再马虎大意了。”

    徐晨怡眼角余光冷冷的瞥向她的身体,见她温柔的抚摸着小腹,嘴角满满的噙着笑容,手上一用力,指尖顿时传来一股轻微的刺痛。

    “晨怡,你的手?”林静晨急忙掏出纸巾捂住徐晨怡被划破的食指,目色严肃,“怎么削个皮都能把自己的手指给削了,要不要去急救室消消毒?”

    “这不过就是一点小伤,没事。”徐晨怡低下头,无人看清她的表情,只见她认真的处理着自己那道微乎其微的伤口。

    林静晨欲言又止,再抽出一张纸送到她的面前。

    “嫂子,听说你在认识我哥之前曾跟子昂的弟弟交往过?”

    林静晨面色一僵,愣了愣,疑惑的问道:“是陈子昂告诉你的?”

    “子昂怎么会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看以前的那些新闻知道的,嫂子,你真的跟陈子轩有过交往?而且还是五年感情?”徐晨怡趁势追击问道。

    林静晨面无表情,低下眉睫,“这些事你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哦,新闻上啊。”徐晨怡尴尬的笑笑。

    林静晨依旧低垂着眸,笑道:“我跟陈子轩的那些事,已经在那段日子断的干干净净,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我们早就毫无瓜葛,所以晨怡那些新闻最好还是不要相信,这世上有哪家媒体不是为了盈利而夸大其词?论事实真相,看人心,懂真心,明晓理,辩是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早在自己心中了然,不是吗?”

    “嫂子说的没错,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想想陈子轩跟你分手不过三个月,他娶老婆了,你嫁人了,想想都觉得稀奇,五年感情,最后劳燕分飞,还分的这么有默契。”徐晨怡揶揄道。

    林静晨打趣,“是啊,论谁都不会相信我们竟然曾经是恋人。”

    “嫂子,恕我问一个冒昧问题。”徐晨怡斟酌言辞。

    林静晨笑道:“晨怡有话直说。”

    徐晨怡回过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轻咳一声,“嫂子,你这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我三哥的吗?”

    话音一落,偌大的病房落针可闻。

    墙上时钟滴答滴答的暗暗旋转,窗户边,树影微动,继续抖动那一地的斑驳,风过无痕,不动声色的掀起那薄如蝉翼的窗帘,静静的,世界刹那间静若无人。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林静晨笑意全无,忍不住的怒火在心口处沸腾。

    徐晨怡自觉失言,急忙赔笑道:“嫂子别急,我只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你跟陈子轩的关系扑朔迷离,突然间你们分手了,而你又——”

    “四小姐,我敬你是徐誉毅的小妹,我不怪你的多疑猜忌,可是你既然那么相信新闻上的那些绯闻,你怎么不多关心关心前段日子江媚善意曝光的那段视频?别说我的孩子不会是他陈子轩的,我跟他之间从未越雷池半步,我们只是纯粹的谈了一场柏拉图似的恋爱,从头到尾,我依然是我,他依旧是他,我们之间干干净净。”

    林静晨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尽力压下心口那股腾升的火。

    徐晨怡愕然,急忙站起身,双手合十作揖道:“嫂子大人大量别跟小妹计较了,小妹不过就是一时犯了糊涂问错了问题,嫂子可不能生气了,不然等三哥回来看你这样,还不直接拆了我啊。”

    “我没生气,就是想把事情解释清楚罢了。”林静晨叹了口气,指向椅子,“我知道你好奇我的原因,陈子昂毕竟是陈子轩的哥哥,他可是相当在乎他的好弟弟,他的好弟弟更是在乎他的好哥哥,两兄弟就跟一块牛皮糖一样,沾上了,这辈子都难分难舍了。”

    “是啊,我刚回国的那天,可不就是他们两兄弟热情招待了我,只是当时江媚出了事,陈子轩匆匆坐了坐就走了。”徐晨怡坐回椅子上,笑意满满。

    林静晨拿起一旁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转着刀,“晨怡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而且都是关于陈氏兄弟的,莫不成真的就是入了那家门只管那家事了?”

    “嫂子就尽管打趣我吧。”徐晨怡面颊一红。

    林静晨浅笑梨涡,“难道不是吗?”

    “我就只想多听听他们家的事而已,嫂子既然是子昂的学妹,那你知道他五年前是怎么掉入海里的吗?”徐晨怡目光灼灼,似乎酝酿这个问题踌躇了半天。

    林静晨脸上笑意满满消散,手中的果皮也在不知不觉见断成一块一块,她嘴角牵强的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听说是意外。”

    “意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发生意外?”

    “这事我就不清楚了,陈子昂没有告诉你原因?”林静晨揪了揪心,心里揣测她应该还不知道他们两人的过去。

    徐晨怡摇了摇头,叹息:“他根本就不记得五年前发生的事,就说自己好像是被一股力量给推下去的,然后身体猛然的下跌,一直下跌,就像噩梦梦魇一样,坠入没有光线的黑暗漩涡里,然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最后他就不省人事直到醒来后已经是四年后了。”

    “他是这样说的?被人给推下去的?”林静晨皱了皱眉,当时游艇上除了他就是她,他话外意思难不成是怀疑自己?

    “他说的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嫂子可知道当年谁跟他亲近?我问过陈子轩,他一言不发表示沉默,问江媚,也不指望她能吐出个所以然,现在只得问问嫂子你了,你们好歹也是校友,他当年有没有交过什么女朋友?或者亲密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