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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一场火(继续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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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时分,飞机准时降落在Y市国际机场。

    林静晨来的匆忙,只随身携带一个背包,包里也很简单,只有孩子用的奶粉和尿布,除此之外,一身了然。

    兜兜转转,没有目的地,她不知道是怎么转悠过来的,只知道一路上倒了三次车,最后在当地人的指引下随便的找了一间旅店,当夜入住。

    孩子还小,她不敢太过奔波,只得尽快找个适合的地方安顿好宝宝。

    旅店老板是一个中年妇女,四十岁左右,烫着一头金色小卷发,还贴心的烧了一壶水亲自送上客房。

    作为一个从事检察职业了几年的JC官,对于一个陌生人面部的简单一个表情便不难看出她面对自己时心里的起伏变化,而当她转过身时,那双眼目视自己两个宝宝的眸光让她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恐怕这下入了狼窝吧。

    天色很暗,周围是一片漆黑,郊外的夜色忽明忽暗,路边的街灯也是忽闪忽烁。天不亮地不利的情况下,她如何逃出去?

    “咚!”一颗石子从窗户外投进。

    林静晨愣了愣,有些疑惑的走到窗前。

    二楼的小房间,窗户敞开,她朝下俯视,一个小孩正在对着自己的窗子又一次的抛来石子,她有些不明,就见小男孩正张着嘴似乎在对自己说什么。

    “人、贩、子?”林静晨读懂他的唇语,有那么一刻怀里的宝宝也在拼命的挣扎,她稳了稳紊乱的心脏,往楼下甩了一张百元人民币,同样的唇语:“帮、我。”

    小男孩好像是听明白了,上前捡起地上的纸币就往一处通亮的杂货铺跑去。

    杂货铺内有一男一女,男人二十岁左右上下,女人则是四五十岁左右。

    “哎哟,王大婶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家亲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次来Y市就找不着路了,如果不是我家小子跑来告诉我说看见他姑姑住进了这里,我还不知道她又迷路了。”女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林静晨坐在窗前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等待着房门的开启。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小男孩再一次的打开了门:“姑姑,我来接你回家了。”

    林静晨感激的看向这对母子,简单的收拾行李就跟着他们离开。

    一出旅店,中年女人就忍不住的在小男孩脑袋上赏赐一个爆栗,“下次再敢多管闲事,我废了你。”

    “这位大姐你别怪小孩子,是我求他帮忙的,我不知道那是家黑店,我初来乍到的,又带着孩子,一时大意——”

    “你也傻,这大晚上的你找那种没有牌照的小旅店,这不是故意给他们送钱去嘛,得,好人做到底,今晚你就住我家吧,你放心,我家可不是黑店,更不贩卖孩子。”女人和颜悦色的替她拿着背包。

    林静晨走进那家乡下小食店,看着四周栽种的满满蒜苗,将孩子轻柔的放到床上。

    “这里离市区又远,物质条件也不好,你怎么带着孩子来这里?难不成你家亲戚真的住在这里?”女人好奇的问道。

    林静晨淡淡一笑,摇头:“我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养大这对孩子,他们不是正常的宝宝。”

    女人惊愕,盯着两个傻傻发呆的宝宝左右细看,眉头微皱:“他们怎么不正常了?我看着挺乖的啊。”

    “就是太乖了,从出生到现在一次也没笑过,也没哭过,安静的就像是两个玩偶。我不想让别人欺负他们,就像找个宁静的小镇,好好的守着他们长大。”

    “那他们的爸爸呢?难道因为孩子有问题就不要了?”女人又一次问道。

    林静晨停下收拾背包的双手,眼角湿湿润润,伸手抹去滴落的眼泪,摇头,“他前段时间出了意外……已经离开了我们。”

    “……”女人噤声,抱起徐枫祈,轻轻的抚摸小孩的额头,“你也真是可怜,其实我这里也是空着,见你也没去处,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在我这里住下,等你找到别的地方再搬走也行。”

    “大姐——”

    “我姓岳,叫岳琴,我叫你一声妹子,你就叫我琴姐吧。”

    “嗯,我姓林,叫林静晨,这是哥哥徐枫祈,妹妹徐辰渝。”林静晨抹去眼角的泪痕,淡而一笑。

    “都进来吧,你们两个臭小子。”岳琴瞪着门外的两道身影吼道。

    话音一落,两个身子直接跌进屋子。

    “这是我的两个孩子,大的叫何成才,小的叫何成文。”岳琴介绍道。

    何成才冷冷哼一声:“妈,这个名字一定是你给我们取的吧。”

    “两个孩子都是这么没有礼貌,你也别见怪,你们都出去。”岳琴又一次的将两个男孩给轰了出去。

    林静晨笑意满满的坐在一旁,“他们都很懂事才对。”

    “对了,也不知道你吃了晚饭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琴姐,我在镇上吃过了。”林静晨摇了摇奶瓶,“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倒一点开水,宝宝们饿了。”

    “成,你先等着,我去给你拿水壶。”岳琴打开房门,一脚踹向一人屁股,“都愣着做什么?去烧水。”

    何成文走在何成才身后,扯扯哥哥的衣角,“哥,那个大姐姐好漂亮啊。”

    “你这次总算捡回一个看得过去的人了。”何成才笑道。

    “那两个宝宝也很可爱,我都好想亲亲他们。”

    “那你说哥哥帅不帅?”何成才站定双脚,随意的摆了一个自以为是很不错的动作。

    何成文点点头,“很帅。”

    “那如果哥娶了她,配不配?”何成才挑挑眉。

    何成文挠挠后脑勺,“哥,她都有宝宝了。”

    “笨蛋,买一送二,这买卖多妥当啊。”何成才拦着小子的脖子,“明天你找个机会替我勘察勘察,你哥的幸福就交到你手上了。”

    “哥,你才十八岁,你确定你真的要来一场姐弟恋,还是两娃的爹?”

    “当然,像你哥这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貌双全的番薯镇第一帅哥就应该娶她这种温文尔雅,貌美如花,气质高雅的女人。我们是天生一对。”

    “嘭。”岳琴拎着盆子就往何成才脑门上一扣,吼道:“你别给我打林妹妹的注意,人家孤儿寡母本就不容易了,你再上去插一脚,你信不信我剪了你那不安分的孙子?”

    “妈,我这可是替你提前预约儿媳妇啊,你看人家林姐姐涵养多高的一个女人,跟咱镇子上那些庸脂俗粉能比得上吗?”

    “臭小子,你还来劲儿了是吧。”岳琴放下盆子,拎着一旁的扫帚直接追着何文才打去。

    林静晨站在门前,左右抱着两个宝宝,嘴角微微上扬,“宝宝,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你们一定要健康的长大啊,没有爸爸没关系,妈妈也会保护好你们的,让你们的爸爸在天上过的幸福。”

    她抬头,弯月四周伴随着群星闪烁,暖暖的感觉。

    徐誉毅,你看到了吗?我找到咱们的另一个家了。以后会很温暖,很温暖的一个家。

    医院里,仪器冰冷的在空气里响动,依旧是那股浓浓的消毒水气息徘徊,床上的人迷迷糊糊中看见眼前出现的一抹身影,长长的发散落在肩膀上,凑到他身前,笑靥如花。

    “哥,你可真是醒了?”徐晨怡放下水杯,单手支着下颔,笑意不减。

    徐誉毅眸中清晰,当看清来人的容貌时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不顾自己扎着针的手狠狠的打开她的手,“你还真是好本事,这样都能让你逃出来了。”

    “这还真是浪费哥的善意了,妹妹这病终究是难以痊愈的。”徐晨怡倒上一杯水放在他的唇边,笑道:“渴不渴?需要喝杯水吗?”

    “徐晨怡,如果我是你,我在出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可惜,你太不懂藏拙了。”

    “哥,就算你要放狠话,也得等身体恢复了才行啊。”徐晨怡伸手轻放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里面正有条不紊跳动的心脏,嘴角微微上扬:“听说妈把林静晨赶出徐家了,哈哈哈,我就说过我会等着看你们的好下场,原来这才是开始啊。”

    “你——”徐誉毅要紧牙关,突然的一下重击,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处又一次汩汩流血,引得他一个颤栗,倒在床边大口喘息。

    “你可知道妈是怎么赶走林静晨的吗?”徐晨怡随随便便的翻开一张报纸,上面的头版头条可是相当的醒目。

    徐誉毅双眼血红,忍住伤口爆发的剧痛,一把撕碎她手里那张子虚乌有的照片,“你给我滚。”

    “哥,我可是好心好意把这些东西送来给你看的,你怎么还不识好歹啊。”徐晨怡拿起皮包,再一次凑到他的面前,眸光清冷,“别让我先找到林静晨,否则,我会折磨死她。”

    “你敢!”徐誉毅咬住下唇,趴在床边气喘吁吁。

    “在疗养院里受过的苦,我会一笔一笔的算到她的头上,你就好好的等着看吧,看我怎么欺负你的老婆孩子。哈哈哈,哈哈哈。”

    江城在病房外看见笑声诡异的徐晨怡走出,方知不妙,急忙跑进病房,不出所料,徐誉毅的伤口再次崩开。

    护士端着纱布站在病床前,满心自责,是她放任徐小姐进病房的,她不知道他们两兄妹之间的关系,如果早知如此,当初……当初……

    “江城,帮帮我,我要去找静儿,我一定要找到她。”徐誉毅拽着江城的手臂,用尽全力的苦苦哀求。

    “我知道,但如果现在再不让我处理伤口,恐怕你一个月后都别想出院了。”

    “我等不了那么久,静儿也等不了那么久,帮我。”徐誉毅哽咽着,伤口的疼正在一点一点的剥夺他的意识。

    “你放心,我会尽全力——”

    “帮我联系小易或者江俊,我要见他们。”最后的话消失在喉咙处,他昏倒在床边。

    江城叹了口气,真不知道那个徐四小姐又说了什么话,照此下去,恐怕他徐誉毅的命真要完结在他徐家亲人手中了。

    易君贤在接到江城电话时,还有些犯傻,直到到达医院后才知道事实真相。

    见到床上躺着那个了无生气,似乎呼吸都若有若无的男人时,胸口本是消减的那口气再一次的堵塞,他顺着呼吸,走到那人的床前。

    “小易,小易,我终于见到你了。”徐誉毅不顾伤重,直接抓住易君贤的手臂,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先平复自己的心跳。

    易君贤迷迷糊糊,不知道眼前这个影子是人是鬼,说是人,脸色太过苍白,说是鬼,可是他握着自己的触觉是那么的真实。

    “小易,你告诉我,静儿是不是在你那里,把她带过来好不好?我要见她。”徐誉毅迫切的看着他,手在他的身上止不住的轻颤,无论如何,别说那句话,她一定在他知道的范围内,一定会是如此。

    易君贤凑到徐誉毅面前,处于迷糊状态下的自己,伸出一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他的鼻息间,确信他有呼吸,有心跳,才稍稍的压下心口那堵塞的一口气。

    “三少,你没死?”他诧异的问道。

    徐誉毅苦笑,“我不知道你们怎么都说我死了,我活着,真真正正的活着。”

    “既然你没死,那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欺骗静晨?”易君贤愤怒的吼道,“你们知道当得知你死了,她活的有多狼狈吗?那几乎是用自己的命在哭泣,在想念一个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想见见她,你把她带来我这里好不好?如果她累了,没关系,我出院去找她,你等我。”徐誉毅作势便想起身。

    “三少,你别出院了,她……已经走了。”易君贤低下头,解释:“三天前就已经离开了。”

    “她为什么要离开?不会的,静儿不可能会留下我一个人走的。”徐誉毅慌乱的从床上跌倒在地毯上,看着眼前虚虚实实的景物,不知为何心口的位置那般的疼痛,好像一只手正在凌迟自己的心脏。

    “三少,你怎么就不知道早点通知我们你的消息?你怎么就不知道早点来找静晨?现在她走了,无论是谁也弥补不了徐家在她身上造成的伤害,如果说你的情深意重是爱她,那你们徐家的恩断义绝就是赤果果的薄情寡性,给她最致命的一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迟到会造成这样,小易,告诉我她在哪里?哪怕天涯海角我也会把她找回来的,求求你,告诉我。”

    “找她回来做什么?继续看世态炎凉,过河拆桥?还是继续受你母亲的冷嘲热讽?三少,这样绝情绝义的话在我们心中都难以消化,更何况当时是一个失去丈夫,带着两个不正常宝宝的女人,她心里压力有多重,她能承受住吗?”易君贤忍不住红了眼,侧过身,继续道:“三少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不知是谁在网上曝光了一组照片,照片上静晨全身……全身未着寸缕,身前还有……还有几个同样的男人,这样的情况下,徐家不出面解决,事情愈演愈烈,她如果不走,她如何再出去见人?”

    “我知道,我看见了,可是我静儿是清白的,比任何人都清白干净。”徐誉毅扣住他的手,声音也失去分寸的发颤。

    “三少,你真的相信?”易君贤苦笑,“我不知道她怎么可能还活着,但我可以肯定一点,只要宝宝还在,她一定会活的很好,如果孩子没了——”

    “她去了哪里?”徐誉毅冷静了片刻,闭上眼,一手扶住伤口,摇摇欲坠的从床上站起。

    易君贤回头相望,“Y市。”

    徐誉毅眸光轻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的,不计代价。”

    “徐誉毅,如果你有本事出了这间病房,我随你想做什么。”程瑜冷漠的站在病房前,身后并排站立的一众黑衣男人是她在营区精心挑选回来的精英,她没把握留着他,可是他们有。

    徐誉毅套上外套,漠然相对,“妈,静儿是你赶走的吧。”

    “是我又如何?如果你还想留着一条命继续做我的儿子,就乖乖的待在这间病房里,否则别怪我囚禁了你。”

    “妈,这是法治社会,更何况你认为就这么几个人就能拦着我?”徐誉毅扣上衣扣,冷笑道。

    “如果以你现在这副德行,我想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动手。”程瑜走进病房,身后紧跟而来几名医生,“好好的让咱们三少睡一觉。”

    “你们再前行一步,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徐誉毅面无表情警告道。

    “三少,对不起了。”医生似乎是有备而来,在徐誉毅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股麻麻的感觉袭遍全身,他愣了愣,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一根明晃晃的针毫无意外的插在上面。

    眼前阵阵模糊,什么感觉?一种无力的疲惫感将自己彻底掩埋。

    “你好好的养伤,等你伤痊愈了,我们就回家,妈会为你安排更好的女人,更有资格成为我程瑜儿媳妇的好女人。”程瑜轻轻的拍打他昏睡过去的面容,又转过身冷冷的瞥向一侧默不作声的易君贤,冷哼,“你给我出来。”

    易君贤神色不动,却满心担忧的看着被医生抬上床的身影,心口一阵一阵揪紧。

    “如果今天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想陆魏也保不住你。”程瑜面色冷淡的说道。

    易君贤抬起头,四目而视,“夫人,您认为这样就是对三少好?三少对静晨的感情是您无法估计的,我想过不了多久,您会后悔的。”

    “别再让我在医院里看见你,否则,哪怕十个陆魏亲自上门,我也绝不会给半分情面。”冷冷的抛下一句话,程瑜傲然的转身离开。

    易君贤站在空旷的走廊上,目光幽幽的打在那间被重重把关封闭的病房,他该如何通知静晨这件事?

    清晨的风带来田埂上淡淡青草味,萦绕在静谧的屋子前,一缕阳光倾洒而下,浇的满地金黄。

    大院子里,三四个女人围聚在一团,一个个目光灼灼的看着岳琴怀中的两个小肉团,小小的手捧在嘴边,轻轻的吮吸着,那可爱劲儿,任谁都爱不释手。

    “我说岳姨,你就让我抱抱他们吧,太可爱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蹲在小孩身上,忍不住的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小孩胖乎乎的小脸。

    徐枫祈皱了皱眉头,盯着靠近他的那个女人:举止轻浮,顺便揩油,该看的不该看的,太不矜持,化为三等。

    另一人也顺势凑了过来,“这小娃是谁家的啊,生养的真漂亮。”

    徐辰渝小嘴嘟了嘟,吹出一个气泡:眼神飘忽不定,说话时似乎还在注意自己的什么特征,意图不明,化为三等。

    “不好意思琴姐,我出去太长时间了,孩子没给你找麻烦吧。”林静晨匆匆的从院子外跑进,靠在石柱上喘上两口气。

    徐枫祈瞧着自家母亲大人那翩然而至,顺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阳光金辉从她长裙飘飘下熠熠而起,就如同仙子踩踏着七彩祥云而归,此乃特等。

    徐辰渝斜睨一眼旁边正在口水悬若三尺垂涎自家母亲大人的色胚子,忍不住抬起脚直直的踹向他的尿不湿。

    徐枫祈眉头一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她的夺魂一脚,吱吱呀呀的朝着林静晨嘟囔着。

    林静晨抱歉的走到人群里,抱起两个小孩,“有没有麻烦岳姨呢?”

    有那么一瞬间,林静晨差点以为两个孩子摇头晃脑的动作是在告诉自己他们没有麻烦谁,可是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世界应该没这么玄幻,他们不过才三个多月,怎么可能知道她在说什么呢。

    “宝宝们真是太可爱了,我当了妈那么久,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宝宝可以乖成这样,更何况还是两个宝宝,我真是太喜欢他们了。”岳琴忍不住的就吧唧一口在两个孩子的额角。

    徐辰渝眼睛眨了眨,两颗星辰般明亮的眼珠子闪了闪:虽然脸上褶子挺多,但目光和善,言语温柔,举止还算得体,勉强二等吧。

    徐枫祈小手敲一敲:果然是姓徐的,一样没心没肺。岳姨是一等一等,她的胸口比母上软和。

    徐辰渝双手撑着脑袋,两眼瞪过去:色胚子。

    岳琴看着孩子之间的举止,那种似乎眼神间的交流,让她不由自主的心底颤了颤,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林静晨,苦笑道:“刚刚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林静晨淡笑,“琴姐你没误会,这是两个孩子最常见的动作,或许跟我们的世界不同,他们就喜欢互相瞪着对方。”

    “岳姨,这就是你家里来的远方亲戚啊。”秦晓依从凳子上跳起来,上下左右打量着林静晨,笑道:“果然是大城市里来的,你的皮肤保养的好好啊。”

    林静晨有些尴尬,说道:“大城市比不上这里,空气很不错,适合修身养性。”

    “瞧,这才是有知识的人说出来的话,哪像你们这种小片子丫头,一天到晚只知道上网打游戏,看看人家。”秦母拽着秦晓依的手臂拖到自己身后,“听说你刚刚死了丈夫,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真不容易啊,有没有想过改嫁什么的?”

    “妈。”秦晓依急忙捂住自家母亲的嘴,苦笑:“大家别听她胡言乱语,我们先走了,你们聊。”

    岳琴哭笑不得的站在林静晨身旁,挠挠自己的头发,解释道:“她们非得逼我说出这孩子的父母,我一时嘴快——”

    “没事的琴姐,这本来就是事实。只是这段时间我或许还要麻烦你了,我刚找到一个工作,等我安顿下来就搬走。”

    “这话说的就见外了,都叫我一声姐了,你要住多久都没问题,反正平时我也没事做,还可以替你带孩子。”

    “如此便多谢琴姐了。”林静晨抱着两个宝宝,笑逐颜开的回到房间。

    八月底,天气燥热,小镇上没有空调,孩子体弱又不能吹风扇,无奈之下,林静晨只得每天摇着蒲扇,哄着宝宝入睡。

    风,有一搭没一搭的从虚敞的窗户里涌进,窗户边有一个小小的风铃,粉色的,风一吹,它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就像是有人在跟自己打招呼,空旷的屋子,没有那么的死寂沉闷。

    放下蒲扇,林静晨拿出彩纸,安静的折着一只纸鹤,小镇子有个很迷信的传说,遮满一千只,写上对亡人的思念,这样,他便在天堂里知道自己在想念他,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了。

    多久了,他离开自己多久了?好像二十天了吧,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是不是连他也在责怪自己了?

    啪!眼前模糊一片,泪水氤氲在眸中,随着她手中的速度,泪水沁透纸面。

    “徐誉毅,他们都说忘记一个很简单呢,别人不说,自己不想,仅此而已。”

    “可是,我不想忘记你,真的不想,你就是我一辈子难以醒悟的梦魇,生生世世的缠绕在我的梦中,让我难以苏醒。”

    “求求你,来见一面好不好?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哔……哔……”

    医院走廊上奔跑而来一道道身影,在虚晃的灯光下,折射出一个又一个仓惶的背影。

    “快,除颤仪。”江城直接拿过仪器,“200焦。”

    “嘭!”一个惊颤,他的身体在灯光下被高高弹起,最后又安静落下。

    “再来。”江城又一次将他的身体高高抛起,最终安静坠落。

    急救室外,徐江怡忍无可忍的瞪着闻声赶来的程瑜,上前便是毫不留情的一记耳光。

    徐晨怡将母亲护在身后,同样目光如炬的两两对视,“奶奶,我知道您在生气,可是哥出现这种意外不是妈的错。”

    “让开。”徐江怡冷哼,“程瑜,我说过别拿你儿子的命来做赌注,你赔不起,现在看见了吧,看见了吧,心脏停了,彻底停了,你满意了?”

    程瑜捂住自己火辣辣疼痛的脸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妈,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只想让誉毅知道他的选择是错的。”

    “现在是谁的选择错了?”徐江怡怒斥,“我不管你还有什么理由,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要不让我看见静晨,要不你就离开我徐家。”

    “妈——”

    “你别再说话,我要等着我孙子出来。”

    徐晨怡扶着程瑜走出医院,两人安静的坐进车内。

    “妈,奶奶太偏心了。”徐晨怡拿着冰袋轻轻的贴在她的脸颊上。

    程瑜拂开她的手,面色冷冽:“我绝不会让誉毅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让我找回来是吧,那就别怪我不留余地不放他们一条生路。”

    “妈,这种事您不方便出面,要不晨怡帮你解决吧,免得奶奶知道后,真的跟您决裂。”

    “傻孩子,妈怎么舍得让你——”

    “妈,反正在奶奶的心里,我这个孙女都可有可无了,如果您再离开,那以后徐家还不是她林静晨一人说了算?”

    徐茂宏听到消息,不做停留的从车内走出,路径医院前院,一辆熟悉的宾利映入眸中。

    陈毅站在他身后,侧耳倾听。

    “派人跟着徐晨怡,免得她继续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徐江怡坐在沙发上,徐霖毅一声不吭的站在她身后,神色疲惫。

    “怎么样了?”徐茂宏扶着手杖,往着急救室探去。

    徐江怡叹息的摇摇头,“情况不好。”

    “怎么回事?前两天不都还好好的吗?”

    “如果不是霖毅通知我,我还不知道我的孙子被他母亲囚禁了,你去问问吧,问问江城,连日高烧不退,腿疾又复发了,连带着伤口三番四次撕裂,根本就没有得到休养,程瑜这是拿我孙子的命来开玩笑。”徐江怡怒斥,“霖毅,你马上派人搜找你三弟妹,睿毅传回来的消息说她离开A市了,你想办法一定要尽快找到她。”

    “奶奶,母亲那里——”

    “这种时候还管你那个什么母亲的事?我给你特权,给我找,找不回来,你们都别回来了。”徐茂宏坐在沙发上,身体靠在椅背上叹口气,“这叫什么事儿。”

    “我知道了爷爷,您们放心,我会平安带回静晨的。”得到特令,徐霖毅不再犹豫的拿出手机一条一条的吩咐着。

    加护病房内,江城检查着一切数据,瞧着护士们离开,直接趴在床边凑到昏睡的男人耳旁:“别再装了,人都走了。”

    “咳咳咳。”徐誉毅睁开眼,瞪着一副天真无邪笑意满面的男人,拎着拳头便是冲着他的胸口一击而去。

    “三少这是准备过河拆桥了?”江城揶揄道。

    徐誉毅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我让你帮我演戏,不是让你趁机谋杀我。”

    “我这不是为了让效果看起来更真实嘛。”江城笑道。

    徐誉毅扯开身上套着的病服,虽说这伤口上的血痕是伪造的,虽说着突然多出来的病根是胡扯的,可是那上面清清楚楚映着的七八道除颤仪电击过的痕迹却是真实的,他还真敢电击他?还一下来了四五次?

    “那么多护士看着,难不成你让我作势就随随便便的击你一下?这样的效果多好,你看老爷子和老夫人立马通知徐大少全国搜寻你的静儿,顶多两天就会传回消息,看,卖力表演苦肉计就是事半功倍的成效。”

    “那我这条腿是怎么回事?”掀开被子,徐誉毅恼急的瞪着他,好端端的右腿为什么没有知觉了?

    “这不为了增加点煽情效果吗,更何况你这条腿如果不废,徐老爷子怎么可能会心疼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徐三少如今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想想,刚刚出手术室时,老爷子那双泪眼婆娑的眸,恨不得拎着手杖给我两棍子。”

    “那是你活该,快点,把我的脚给弄回来。”徐誉毅捏了捏膝盖以下的位置,依旧毫无感觉。

    “额。”江城身体往后挪了挪,“那个药是特殊强劲的麻醉剂制成的,少说没有十天半月,很难恢复。”

    “……”

    “三少你放心,你这样依旧很帅,相信静晨回来看到你大难不死后,一定会忍不住的直接把你扑倒。”

    “出去,别让我见到你,否则别说我忘恩负义顺手错杀了你。”徐誉毅闭上眼,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个也行,老爷子正准备让我过去一趟,你先歇着。”江城蹑手蹑脚的拿着桌子上的档案,忙不迭的离开。

    隔壁的休息室里,徐茂宏与徐江怡面色冷然的盯着刚刚说完话的某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江城轻咳一声,这种气氛忍不住的就想交代实话。

    “能治得好吗?”徐茂宏捂住胸口,险些让自己的心脏病也一并病发了。

    “希望很低,但我们会竭尽全力。”江城扼腕叹息道。

    “怎么会这样?我的誉毅自小就那么健康,怎么会病成这样?”徐江怡老泪纵横,“我就说会后悔,可别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急性心肌炎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那段被伯母囚禁的日子,伤口反复发炎撕裂,没有心衰已经是庆幸了。”

    “江城,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他,让他别担心,静晨我们会马上给他送回来的,一定会完完整整的把他们母子三人都接回来的。”徐茂宏抹去脸上的泪痕,恳切的说。

    “老爷子,您请放心,不管您有没有吩咐,我都会不遗余力的救治好三少的。”江城毫无迟疑的点头,紧握老爷子的双手,两两相互安慰。

    枯燥的夜晚,蝉鸣在树梢上不停歇的鸣叫,一轮圆月盘旋在夜空之中,河边上,燃烧着点点星星之火。

    何文才拿着香烛点燃插在河岸边,看着旁边正在数着什么的林静晨,轻声说道:“姐,已经弄好了。”

    “谢了。”林静晨串好十串纸鹤,每串一百个,对着夜空,眼角微微湿润。

    誉毅,纸鹤我折好了,今天是七夕,月圆人圆的时候,你会不会来见见我?

    天皇玉母,我林氏小女请求您们圆我这一个小小的请求,让我家徐誉毅来见见我好不好?

    纸屑纷飞,萦绕在暗沉的夜空中,灰烬漫天,一点一点的熄灭在河水里,最后,随波逐流。

    “姐,你烧这些东西是给姐夫的吗?”何文才蹲在一旁,也帮着她一只一只的烧掉,心里有些心疼,这些东西全是她辛苦熬夜折好的吧,每一晚都见她对着窗户边折边流泪,是不是在对着纸鹤许愿了?

    “嗯,我就想他能不能来看看我。”

    “姐,你放心,姐夫看到后,一定会来看看你们的。”

    “小何啊,你怎么在这里?你家里着火了,你快回去救火啊。”一声惊呼,连带着一阵诡异的狂风将着唯一的火光扑灭,转而看着天边蔓延而来的一片通红。

    何文才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一辆踉跄的跑回院子。

    林静晨紧跟其后,她的宝宝,宝宝还在家里,不,不要这么狠心,不能这么狠心,老天爷,您不能这么对待我。

    刺目的光遮挡着前面的路,就像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遏制住她的喉咙,她喘着气,推开挡在前面的一个个围聚的邻居。

    冰冷的水浇在身上,透骨心凉。

    灼热的火烧在身上,剔骨惊心。

    “姐,你不能进去。”何文才的声音被掩埋的火光里。

    林静晨毫不犹豫的冲入火海,哪怕是死,也要陪着宝宝,是啊,那么长的一段黄泉路,他们那么小,没有自己带着,他们会找不到爸爸的。

    一股焦臭的气息迎面而来,不由自主的,林静晨举步维艰的朝着那味道飘来的地方走去。

    地上,一人一动不动的躺着,身下弥漫开一滩红色血迹,而她的不远处,两个孩子被她塞到桌椅下,屋顶上,木头构建的屋梁摇摇欲坠。

    “不,不要。”一声嘶吼,身体的动作已然快过脑部运转,纵身一扑,将桌下的两个宝宝紧紧护在怀中。

    滚烫的火灼烧在背上,撕心裂肺的剧痛引得一口鲜血喷射,最终,眼前血红一片,再也分不清是谁在用那双柔软的小手抹去自己嘴角的红,只是眉角弯弯:

    宝宝,我们一起去见爸爸,好不好……

    “啪!”病房内,徐誉毅恼羞成怒的甩开江城的手,难以掩饰的愤怒,狠狠的将徐霖毅给推倒在墙角处,腿没有知觉?一把刀不带犹豫的插在上面,托着血肉模糊的腿,他咄咄相逼:

    “谁说的,谁说的?这些话是谁说的?”

    “三弟,静晨和孩子都——”

    “闭嘴,我不听,我的静儿和宝宝在家里,我的静儿和宝宝都在等着我,都在等着我……”刺眼的红从他嘴角蜿蜒而下,烧的心口一阵一阵剧痛。

    忘川河旁,一株接着一株妖冶的曼珠沙华正在娇艳绽放,染红了那艘正在远去的小船,船上一人托着两个小孩,对着他,微微挥手……

    有个傻子会一辈子活在回忆里,为了一个她思念成灾的人,如今,一辈子……结束了……

    ------题外话------

    不知道接下来妞是直接转折呢,还是先把徐晨怡给解决了,毕竟这一次她、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