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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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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多,该见的人差不多都见了,该碰的杯都碰了,年长的客人差不多全退场了,齐原和段玉芳把场地留给年轻人,齐文浩和劳伦斯一起送他们出去。弟兄俩高矮虽然不同,但人高马大的俩儿子,做父母的看着就高兴。

    上车后齐原的脸沉下来,段玉芳心知肚明,拍拍他的手背,“还在生老大的气?”

    “他那个臭脾气!”齐原悻悻然,“所谓孝顺,顺着父母就是孝。他倒好,一句话不对,甩头就走,难道我还要看他的脸色不成?”

    “哪怕他自己也有了孩子,在我们眼里不还是孩子,你跟他较什么真。”段玉芳嫁给齐原二十多年,老大给她看了二十多年脸色,齐原可以骂老大,她却不可以。其中的分寸,她拿捏得很准,“说到犟,最犟的得数老二,安妮多好的八字他不要,幸亏安妮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小性子。”

    “你也是性急,就算不联姻,刘家也不会出尔反尔撤回资金,何必勉强老二,他本来性子有点闷,这下跟我们更远。”

    “我是为他好,他又不是没上过当。该亲的不亲,不该亲的倒……”段玉芳叹了口气,齐原反过来握住她手摇了摇以示安慰。他俩默默对视一眼,有许多话无需言语。说到齐文浩,齐原又想起一件事,“化工厂那边你多盯着点,老大和老三不要插手,老二也该单独历练了。他不小了,我在他这个岁数早就走南闯北。拿小一辈的来说,老大也已经独当一面。该缴的学费还是得缴。”

    段玉芳笑道,“好好好。”她叹了口气,“他和老大老三不同,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齐原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不同,都姓齐。”

    段玉芳一笑,没有就此再跟齐原说下去。

    他俩不知道,他们走后弟兄俩打了起来。

    齐文浩想回房洗澡,劳伦斯一把拉住他,厉声道,“还有那么多客人在,你倒好,又把这个摊子扔给我。”

    又不是我结婚,齐文浩的第一反应,但看到劳伦斯脚步不稳又有点心软,他们仨兄弟酒量都一般,今天劳伦斯喝多了。他耐下性子解释,“你也去休息一会,没人会注意到我们不在。”有歌舞表演,有烧烤,有酒,棋牌唱歌应有尽有,客人自己懂得找乐。

    “不行。”劳伦斯就是不放,“你跟我一起进去。”

    齐文浩懒得跟喝醉的人讲理,谁知在他扳劳伦斯的手时,劳伦斯不由分说往他脸上挥了一拳。

    “干吗?!”齐文浩一把推开他,怒喝道,幸好避开了,只擦到一点面颊,否则挂着伤明天又别想见人了。

    劳伦斯后背撞在石柱上,就那么靠着,回吼道,“看你不顺眼,行不行?”

    齐文浩看了下周围,幸亏这里除了他俩没别人,不过再大叫大喊下去,肯定会有人过来,新郎酒后闹事说起来总是个笑话。他对劳伦斯一而再的动手简直厌烦到了极点,“你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样,你打回我啊。”劳伦斯对齐文浩的警告嗤之以鼻,“从小到大你最会装可怜偷懒,反正什么都不用做你也过得舒舒服服。”他抬起手指,一字一顿地说,“你这个拖油瓶。”

    齐文浩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能发出声音,“你喝醉了。我叫人来扶你。”

    劳伦斯见他要走,扑过去拉住他,“我哪句话说错了?”

    齐文浩忍无可忍,回身一把抓住他衣襟,“小时候只要我哪样做得比你好,你就不高兴,非要我让你、你才肯吃饭睡觉。就当我怕了你,我不跟你争还不行?你既要我做到这样那样,又不许我强过我,你有毛病你自己要去看医生,知道吗!”

    劳伦斯举起拳头,齐文浩比他快,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劳伦斯痛得弯成了虾米。

    齐文浩并没因此放开他,“打人别打脸,知道吗?”又是一拳,“我是你哥,知道吗?”

    一面倒的局面没维持下去,劳伦斯借着弯腰的姿势一头撞进齐文浩怀里,把齐文浩撞出几米外。他按着肚子气呼呼地说,“你还知道你是我哥,大的要让着小的,你全忘了?”

    “那你也不能太过分。”齐文浩无奈地说。

    有两个保安模样的人往这边看来,齐文浩过去扶住劳伦斯,在他耳边低声急促地说,“别闹,有人来了。回去洗个澡喝杯水,睡一会再下来。今晚客人要玩通宵,你没必要跟着他们。”

    劳伦斯推开他,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架的?”

    跟着妈妈到处赶市时就会了。许多学校没学过的事情,怎么看摊子,不被人混水摸鱼拿走衣物;怎么跟相妒的同行吵架,至少气势上不能弱过别人;打架当然是难免的,段玉芳教他,“儿子,一会她说要打我你就扑过去打她,盯住她一个人打,谁拉你都别放手。”总好过段玉芳跟别的女人互相拉头发、抓面皮。

    其实不出来做也不愁吃喝,但段玉芳喜欢,她喜欢赚钱,钱多了才安心。

    齐文浩没回答,他不喜欢动手,“走吧。”

    两人各自回房前,劳伦斯提醒齐文浩,“别忘记你欠我一个人情,是我建议你来管化工厂的。”

    “谢谢。”既然他要感谢,齐文浩便回以感谢。

    齐文浩本想洗过澡再去找袁可遇,毕竟在人堆里打了半天的转,身上什么味都有,但他不由自主还是走到了她房门前。

    也不知道她睡醒了没有,他掏出手机,没有来自她的任何信息。其他的倒有一些,有胡存志问他在哪里的,也有世交家的千金问他明天的行程,他一一删去,免得占着地方。

    袁可遇吃饱喝足睡够,眼看海边倒是清静,决定下去走走,没想到打开门就看见齐文浩。他倚在墙上,面颊有点红,像是受了伤。

    “你怎么不按门铃?”她心虚地问,怎么说醒过来到现在也不是一会两会了。

    袁可遇凑过去看他脸上的伤,“在哪碰到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指尖,“干吗不打电话给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袁可遇硬着头皮,“我……”她可以找到许多婉转的借口,但接触到他的眼神,那些全都消失了,“我不知道自己干吗来这里,我想一个人想想明白。”

    他定定看着她,嗯了声,“想明白了吗?”

    有一点难过,袁可遇确信,这点难过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会散落到全身,但还是得说,“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还是看着她,表情没多大变化,“噢。是你来自外太空还是我?”

    噗,袁可遇笑了。

    有什么落进他平静的脸,慢慢的泛开,荡漾着又静止下来。他站直了,“是怕我保护不了你?”

    她点点头。

    她以为他还要说话,他却只是看着对面的墙。

    气氛沉重得快透不过气了,有两个声音在袁可遇心里不停地争吵,“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男人都要面子。”“装也是件很累的事,相处久了就不想装了。”“现在怎么办?”“有什么怎么办,就站着,站到受不了为止。”

    不知哪传来一阵欢呼,齐文浩如梦方醒,“你打算去看表演?”

    “想去海边走走。”

    “我陪你。”

    “现在不用了。”袁可遇并不怀疑他的绅士风度,但最难说的已经说出口,她有种莫名的轻松,困乏重新包围了她,“我睡了。”

    关门前她看到齐文浩的脸,又想起齐正浩的话,说,还是不说。

    最终的决定是不说,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如不知道。

    意料中的难受果然来了,袁可遇也讨厌自己。至少等这个假期过去再说不行吗,她骂自己,可就是不想再这样。如果爱一个人能只爱他的表面,说不定她早已三嫁、四嫁。正因为不能,所以她不想骗自己和他,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想多点再多点。

    除了外表还要有宽博的胸怀、强大的能力,谈不上百挫不挠的品性,至少积极一点。

    袁可遇,活该你嫁不出去。

    袁可遇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心口不一。”

    理想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她常说长得好就行。那是不够的……自欺欺人缩在自己的角落里,不敢踏出去,怕受伤。天晓得,除了父母早逝外,她也没受过其他挫折!为什么要怕?

    不行,她还有话要对他说,如果今天不说,也许明天以后没有机会说了。袁可遇打了个冷战,有种人是分开以后连话都不想说一句的。虽然看上去他不像,但谁知道呢。

    她匆匆打开门,又愣住了。

    不知何时齐文浩又回来了,以一个正打算按门铃的姿势定在那。

    “可遇,”他说,“我想过了,不能就这样分开。给我机会,我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