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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100: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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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节已是四月,阳光普照,暖人的金色叫人心情舒畅。

    然而此刻的金銮殿上,人人却是如处隆冬。

    只因下朝那时帝师章子苏大人问了一句话。

    “摄政王,听说您昨日个英雄救美了?”

    霎时间,金銮殿变得森寒森寒。

    大臣们迫切的想要逃开,脚下却是迈不开步子。

    “咦?”苏芩侧头,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展沐风。

    他还会英雄救美?

    这大量的视线叫展沐风脸色又黑了一分,凌厉的视线将章子苏片的体无完肤。

    “呵……”

    一阵轻笑,大殿上,唯有章子苏笑的一脸从容。

    “王爷仁义,下官拜服。”

    说罢,章子苏屈身行礼。

    大臣们整个人就好似要将隔夜饭呕出来一般。

    摄政王仁义?

    昨日的英雄救美之事,他们也是听说了。据说,那少年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美少年,比起当朝第一的苏相大人还要美上那么一分。摄政王又是好这一口的,不知道苏相是不是要……失宠了?

    对摄政王的恐惧之心,立刻被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占据。

    “挡路,惊马,控马。”

    展沐风生冷的道。

    众人一团雾水,苏芩却是听懂了。

    那人突然闯了过来,惊吓到了展沐风的马,展沐风天生骄傲,如何会控制不住受惊的马儿?英雄救美?别想了!

    她方才也只不过是跟着打趣罢了。

    蹬蹬蹬蹬,皇上跟前的小太监飞快地跑了过来,停在苏芩身前不远处,低眉顺眼,态度恭敬,“苏相,皇上有请。”

    “嗯,”苏芩点头,戏谑的看了展沐风一眼,大步的往乾清宫而去。

    展沐风薄唇轻抿,双拳紧握。

    乾清宫,拓海一本正经的在龙椅上坐着。

    “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芩弯身行礼。

    拓海抬起手,“爱卿免礼,小李子,你们都出去。”刻意扳着的嗓音,却是软糯的童音,听起来很是违和。

    苏芩低着头,肩膀抽搐。

    小包子小大人的模样,挺搞笑的。

    小李子领着宫女太监即刻退出,贴心的拉上乾清宫的大门。

    “砰”的宫门关闭的声音才落,龙椅上的拓海便是刺溜一声滑下来,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的朝着苏芩跑过去来。

    “下朝那时你们在说什么?我看到摄政王的脸跟锅底似得。”拓海仰着头,一脸的好奇和幸灾乐祸。

    苏芩眨了眨眼睛,拉着他的手往歇息的小榻走,捏了一粒葡萄,剥皮,塞进嘴巴里。

    拓海眼巴巴的瞧着她,见苏芩第二粒葡萄递给他的时候,整个人欢喜的小尾巴忍不住来回甩啊甩啊甩。

    苏芩简短的将事情给说了一遍,其中剥了三粒葡萄,两粒给自己,一粒进了小包子的肚里。

    拓海咋巴咋巴舌头,鼓起来的脸颊好似土拨鼠一般,可爱的不行,叫苏芩忍不住伸出食指往上面戳了戳。

    “英雄救美向来促成才子佳人、大好姻缘,爹爹,摄政王府是不是要办喜事了?”

    “噗!”

    苏芩吃进嘴里的葡萄差点儿吐出来。

    “哈哈,不错,不错,才子佳人、大好姻缘……”苏芩笑得没心没肺,好不欢乐。

    当暗卫将消息如实递给摄政王时,摄政王处理奏折的御笔,碎了。

    “王爷,有个小公子在咱们摄政王府前。”摄政王府的管家急急忙忙的跑进来道,整个摄政王府,除了阿大和阿二,其他人都称呼展沐风为王爷。

    “我摄政王府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老蒋,你老眼昏花了,就去账房领银子滚回家去。”展沐风冷着脸,头也不抬的道。

    管家老蒋脸色一阵红白交错,转身气怒的往门口走去。

    摄政王府前,一身嫩绿色长衫的年轻公子,成了最美的风景。

    绮雨焦急的等待着回话的管家,周围站满了人。

    眼见着管家走过来,绮雨眼睛一亮,紧张的往前走了几步。

    “走走走,王爷不见。”

    管家没好气的道。

    绮雨握着的拳头一紧,眼里泫然欲泣,“蒋管家,我……”

    “你们还不将他打出去?”老蒋指了指两边的护卫,“王爷说了,摄政王府可不是随便的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绮雨瞪大眼睛,轻轻地咬着下唇,一脸受到了极大侮辱的表情。

    “蒋管家,我只是想要报答王爷的恩情……啪……”

    一棍子落在绮雨身上,他愣住了,围观的百姓也愣住了。

    真打啊!

    而且对象还是一个俊俏的美公子呢!

    摄政王的心思果真是变幻莫测……

    乾清宫。

    苏芩拿了一本折子在手上,“你的字跟着章子苏也认的差不多了,今儿个我教你怎么看奏折。”

    拓海点头,一脸认真。

    “奏折有轻重缓急、虚虚实实之分,拿到一份奏折,你首先要学会判断。”

    拓海瞪大眼睛,“轻重缓急我知道,这虚虚实实……他们莫非还敢在奏折上做文章?不怕欺君吗?”

    苏芩轻笑,“说一半留一半,不详不实,误导人的判断,这便是虚虚实实。”即便事后知晓,也不过是治他一个语焉不详之罪罢了!然而,一份不详不实的奏折,若是上报着隐瞒了其中最为重要的地方,上位者不知,不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受苦的便是底下的百姓。

    拓海握着爪子,一脸愤恨,“这样的人,就不该做官。”

    苏芩点头,“是不该,然而,人性易变,甄别起来极是耗费人力物力。所以,为君者不仅要处理政事,更是要有敏锐的观察力、洞察力和判断力,在尽可能早的时间内除去朝中的蛀虫。”

    拓海听得似懂非懂,一脸崇拜的望着苏芩,将苏芩接下来的话听得很是认真。

    ……

    酒楼,雅间,放下的珠帘隔断探寻的视线,楼中丝竹管弦、谈笑之声阻绝说话之声。

    人们只能捕捉到雅间内一抹嫩绿色的衣角。

    “失败了?”

    以面纱遮脸的梅姨娘沉声问道。

    绮雨嘴角满是凄苦,想起当时的侮辱,拳头忍不住轻轻地握了起来。

    “想不到以你的姿色竟然吸引不了他,既然如此……”

    “贵人,绮雨一定会成事,还请贵人多给绮雨一点时间。”绮雨站起身,一脸坚定。诱惑摄政王,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他不甘心就这样的放弃,再一次被打入泥里。

    “哦?给你多一点的时间就能成事了?我可是听说,你的姿容更本就不能入了他的眼。再凑近,只有一个死字。”

    绮雨身子一寒。

    想起摄政王看人的眼神,他知晓贵人说的这番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绮雨跪在地上,“还请贵人替绮雨指一条明路。”

    他看得出来,这位贵人比她要聪明的多。

    梅姨娘眼色深沉,“引诱他不成,你便从他身边那人下手。”

    “苏相?”

    打听到摄政王身份的同时,绮雨自然也知道了苏芩。

    梅姨娘点头,唇边挂着一抹轻笑,“不错。”

    假若摄政王只对苏芩一人有意,若是苏芩背叛,他必定要恼羞成怒。

    苏芩惹恼了摄政王,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芝兰玉树的苏相吗……

    梅姨娘看向绮雨,提醒道:“接近苏相,比接近摄政王更加危险,你怕吗?”

    “怕?”绮雨自嘲,他怕,可是他没有选择。

    有些人生来高高在上。

    有些人生来就在泥里。

    他也想触碰到于月增辉的光彩,他也想拥抱温暖的阳光,为此,即便是拼上性命,他也要搏上一搏。

    ……

    苏芩从皇宫里出来,已是下午了。让下人驾了马车回去,她和楚楚徒步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大人,我们去何处?”

    楚楚跟在她身后,开口问道。

    “去首饰铺,映雪的嫁妆也要开始准备了。”一年的时间,眨眼便是过去了,嫁妆得早早的准备着。

    逛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亮眼的首饰,苏芩有些遗憾,心头思量着自己画了一套送来,到时候好给苏映雪做嫁妆。

    “啊,公子,救救我,救救我……”

    才从首饰铺里出来,苏芩便是被一个人缠住了。少年一身嫩绿色的长衫破破烂烂,受惊的脸容好似被猎人围杀的小鹿,他身后是拿着棍棒,穷凶极恶的五六人。

    “臭小子,你敢躲,伤了我兄弟,要你命!”

    为首一个,脸带刀疤的男人恶狠狠地道。

    “公子,救我……”

    少年抓紧苏芩衣角,一脸惊恐。楚楚拔出剑,剑指少年,一脸冷肃,“放开!”

    少年下意识的放开手,整个人都吓懵了。

    “楚楚。”

    苏芩看向楚楚,示意他将剑给收起来。

    楚楚吃了一惊,不明白苏芩这是为何,眨眼间,她已经将少年护在了身后,“你们是什么人?”

    “要他命的人!你若识相,就立刻滚开!”

    苏芩不动。

    刀疤男人抬起胳膊,身后五人群起而攻之。楚楚身形一闪,眨眼间,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六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发生了什么事情?”怒喝传来,一队官兵跑了过来,见到苏芩本人,心头一震,激动而不知所措的行礼道,“见过苏相。”

    苏芩轻轻点头,指了指地上六人,“把他们带回衙门,好好审问。”

    绮雨低垂着脑袋,眼睛闪烁。

    “是,苏相。”官兵们语气激动,兴奋地瞧着苏芩,这可是苏相呢!第一次离苏相这么近!糟糕,他们方才盯着苏相如此之久,摄政王会不会对他们……想到这里,官兵再不敢看苏芩,抓了人立刻便是回了官府。

    “多谢苏相。”

    绮雨低着脑袋,感激的说道。

    苏芩却是握住他的手,绮雨吃惊的抬头,望进她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激动、振奋、欣喜,痛楚……种种情绪闪过,最后归于平静。

    苏相认识他?

    不,绮雨否认这个念头,与其说苏相是在看他,倒不如说苏相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相像之人吗?绮雨低头,也许,这是绝好的机会……

    “苏相救命之恩,小的没齿难忘,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必当报答。”绮雨跪在地上。

    苏芩摇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回去吧。”

    “苏相,小的,小的孤身一人,无地可去,苏相可否……”

    “好。”

    摄政王府。

    “主上,主上,苏相带回了一个少年。”

    阿二火急火燎的闯进展沐风处理公事的书房里,只见方才还坐在桌案后的展沐风,眨眼便是消失了,速度快的阿二只来得及捕捉到他黑色的袍角。

    “你到底是谁?”

    绮雨才跟着苏芩进到苏府院内,便是被展沐风给掐住了脖子。

    他阴鹜的脸,冷冽的眸,迸发出骇人的杀意。

    “展沐风,放开他。”

    苏芩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

    展沐风回头看她,眼中神色不明。

    “苏芩,你在意他。”他道。

    苏芩并不说话。

    展沐风捏着绮雨脖子的手紧了一分。

    苏芩出手,将他的手给打开。

    他的问话她未回答,可她的行动却是表明了她的一切。

    展沐风从来不曾感觉到心这般的痛过,便是知晓拓翼便是杀父杀母仇人时亦然。

    他冷然的眸子看向倒在地上的绮雨,袖中银针闪出。

    不管之人是谁,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杀!

    苏芩抽出楚楚手中的剑,轻巧的挡住飞来的银针。

    她护他!

    展沐风杀心更重!

    “阿大阿二!”

    两个黑色的人影跳了出来,剑锋直指院中绮雨。楚楚以刀鞘相拦,以一敌二,渐渐地落入下乘。

    “展沐风,别这么幼稚成吗?我告诉你!”

    抓起展沐风的手,苏芩带着他去了书房。

    展沐风面无表情,冰冷的双眸凝视苏芩,带着一丝不易叫人察觉的受伤。

    苏芩心头一痛。

    展沐风看着骄傲,实则敏感,不易信人。

    “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那人,是我亲弟,他死了。”苏芩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见到绮雨的那一刻,她忽然就生出了一种宿命感。前世,她有一个弟弟,弟弟生来便是病体,寻常的感冒发烧都能要他的命,他的死,与她有关,如果她不曾因为绝望而丧失生的意志,弟弟也不必冒雨来寻她。正是那一次淋雨,弟弟没有熬过,撒手人寰。

    她活了,因为弟弟的缘故活着,活着,便再不会轻易的放弃。

    展沐风冰冷的双眸骤然回暖。

    此刻哀伤而自责的苏芩,叫他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如此。”展沐风抱住她,不想她沉浸于过去的痛楚中,转移话题道,“你带他回府,只是因为他的相貌与你亲弟相似。”

    苏芩点头。

    “他的出现很是可疑,你还记得我之前英雄救美之事吗?”

    苏芩看向他,“还是绮雨。”

    展沐风点头,“不错,他行事似乎早有预谋。”

    瞧着从书房里出来的展沐风,绮雨身子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见展沐风警告的视线扫过来,绮雨忍不住双腿一软。

    “主上。”

    阿大阿二走到展沐风身边。

    展沐风淡淡的点头,“回府。”

    黑色的袍角消失在院子里,绮雨这才松了口气,看向苏芩,“苏相……”

    “楚楚,给他安排一间屋子。”

    “是,大人。”

    绮雨不安的看着苏芩,到底还是跟着楚楚走了。

    后院,梅姨娘收到消息。

    “没想到绮雨竟然在苏芩这里成功了!”

    梅姨娘一脸得意,接着问,“后来呢?”

    “摄政王要杀绮雨,苏芩将他带进了书房,两人许久才出来。”

    梅姨娘皱眉,“这倒是奇怪!摄政王倒是不追究,不气恼?”

    “夫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梅姨娘站起身,瞧着窗外,窗外一株桃花,花已开败。

    “按兵不动,等绮雨的消息便是,如果他够聪明,应该知道怎么行事……”

    皓月当空,已是夜明。

    绮雨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问明了苏芩所在,推门而出。

    “苏相。”他轻叩门扉,宛若清风一般的嗓音入耳。

    苏芩睁开眼睛,“进来。”

    随着渐开的门缝,明亮的月色跳过高高的门槛,肆意的流淌在书房铺地的地毯上。

    绮雨披了一间嫩绿色的白纱,里面竟然只着亵衣亵裤。

    苏芩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为与亲弟相似的脸上,竟然出现勾引男人的妩媚而愤怒。

    “苏相……”

    绮雨腰肢轻摆的走到苏芩面前,低垂着脸,无限娇羞。

    他很懂得怎么利用自身的优势来达到目的。

    一根手指托住了他的下巴。

    绮雨还来不及惊喜,却是下巴被人狠狠地捏住,令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视线里,苏芩已是一片怒色。

    “别用你这张脸做出这样的神情来,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她冰冷的眸子,与发怒时的展沐风,竟然是如出一辙!

    绮雨身子欲退,双腿却是不听使唤。

    芝兰玉树,温雅如玉,谦谦君子的苏相,谁都错看了他!

    “我问,你答。”见绮雨脸上妩媚不再,苏芩开口道。

    绮雨心中一惊,嘴上却是怯怯,“说……说什么……”

    “谁派你来的?”

    “我……没有人派我来……”

    “烟雨楼,囚禁一年,被逼接客,屡次寻死。”

    绮雨满眼惊骇,“你……”只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她便是将自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苏芩眼眸低沉,“还要我说吗?”

    一个时辰前,展沐风送来了关于绮雨的所有资料。

    绮雨还在挣扎,“苏相,绮雨出身卑贱,幸被苏相所救,绮雨……”

    苏芩失望的看着他。

    一样的脸,却是不一样的人,她知道,他不是他。

    亲弟已经死了,世上再不会有他了。

    “你走吧,这是你的卖身契。”苏芩丢给绮雨一样东西。

    绮雨接过,瞪大眼睛,喉咙干涩。

    “苏相,我不知道贵人是谁,每次见面她都蒙着脸。她先是要我勾引摄政王,接着是苏相你,至于她想做什么,大约是想让你们反目成仇,其他的,绮雨就不知道了……”

    苏芩点头,背过身子。

    绮雨对她拜了三拜,小心的将卖身契给收好。从今往后,他自由了,再也不用回到泥一样的地方。

    “楚楚。”

    绮雨走后,苏芩叫来了楚楚。

    “大人。”

    “护他出府,给他找一份可靠地工作再回来。”

    楚楚点头,心头却是疑惑大人为何对绮雨如此厚爱。

    翌日,梅姨娘睁开眼睛,一双男人的胳膊伸了过来。

    梅姨娘心头一喜,将身子依偎过去。

    “哐当!”送水的丫头忽然将脸盆给丢在低山。

    梅姨娘眉头紧皱,起身,怒骂:“笨手笨脚的丫头,还不快滚下去,老……”视线在触及男人脸庞的那一刻崩解。

    “啊!”

    梅姨娘尖叫,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有人陷害她……

    梅姨娘想着到底是谁,现在该怎么做的时候,崔氏已经带了人推开门,扯了嗓子,怒道:“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绑了,交给老爷发落!”

    腰膀圆粗的几个老妇立刻上前,先是捆了梅姨娘的奸夫,接着是梅姨娘。

    “我冤枉,我冤枉,有人陷害我!”

    梅姨娘大叫,嘴里立刻被塞进一块又臭又硬的白布,叫喊声戛然而止。

    崔氏掀开被褥,床单上一片凌乱,湿润的痕迹表明了这对奸夫淫妇昨晚是多么激烈缠绵。

    “你们都守着,等老爷了看。”崔氏冷笑,心头畅快无比。

    她是在早上的时候接到的线报,说是梅姨娘偷人。带了人来,果真如此!这个贱人好大的胆子,看老爷这次怎么饶过她!

    梅姨娘回想昨晚迷迷糊糊的摸进来一个人,那人与老爷一样的体型,一样的声音,怎么今早起来却是另外的人……她被算计了。

    这日,苏府后院少了一个姨娘,听说是犯了错,被苏大老爷给送到了庄子里,这一辈子都不能够回来。

    府内知道实情的,都被苏万成耳提面命了一把,无人敢泄露半点风声。

    不过,崔氏还是将这事告诉了自己的女儿,苏映月。

    到底是母女,崔氏倒也没记仇,同苏万成求了情,去了后院将女儿给放出来。

    “梅姨娘偷人?”

    苏映月瞪大眼睛。

    崔氏幸灾乐祸,笑得讥讽,“贱人就是改不了骚劲!”

    苏映月眼睛乱转,脑子里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如果苏映雪偷了人,她这辈子就别想嫁人,苏芩也会被人给耻笑……

    “娘,映雪的首饰真好看,我的首饰没一样比得上她的……”苏映月对崔氏撒娇道。

    崔氏最受不得自己的东西比别人好,且她又是看不惯父母双亡的苏映雪,当即便是瞪大了眼睛,道:“娘带你去京城最好的铺子,买最好的首饰给你。”

    “谢谢娘,娘最好了,前段时间是女儿不好,娘不要和女儿计较。”

    “母女哪有隔夜仇,我早就忘记了。你收拾收拾,咱们出府去。”

    “嗯。”

    三日后,苏映月拿了一个荷包去了苏映雪的院子。

    这日,苏芩出外办事,并不在府内。

    “映雪妹妹。”

    “映月姐姐,”见到苏映月进来,苏映雪有些高兴,她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苏映月了。

    苏映月挨着苏映雪坐下,一脸的愧疚,“上次对妹妹发了脾气,是我不好,还请妹妹不要生我的气,原谅我吧。”

    苏映雪柔柔一笑,笑容明媚,“我都忘记了,姐姐今天能来,我好高兴的,对了,姐姐你手里拿了什么?”

    苏映月一脸的不好意思,“我做的荷包,打算给妹妹的,可是看到妹妹你的……”她扫了眼苏映雪的绣品,脸色尴尬,接下来的话并不说了。

    苏映雪是个善良而单纯的姑娘,当下便是将苏映月手里的荷包给拿了过来,“姐姐给我做的荷包,我收了,谢谢姐姐。”

    苏映月对她笑了笑,看到她身后红色的嫁衣,羡慕的道:“妹妹都开始做嫁衣了,我……”

    看她难过,苏映雪握住她的手,“姐姐不要伤心,以姐姐的花容月貌,好姻缘一定会来的。”

    “会吗?”

    苏映雪点头,“世人以讹传讹,做不得数,见了姐姐的人就知道真正的姐姐是什么性情。”

    苏映月开心的点头,没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却是化作了苦楚。

    “姐姐还担心什么?”

    “小的时候我不爱做绣活,绣工一直不好,怕是要被人笑话的。”

    “这有什么,姐姐从现在开始练,时日久了,自然就好了。说来不怕姐姐笑话,当初我笨手笨脚的,把绣娘气的都不愿意教我了。后来我每天都练习,时日久了,这才有了效果。”

    苏映月诧异的看向她,“妹妹,可我性子急躁,怕是没有妹妹这样的耐心,我一个人,怕是绣不住。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和妹妹一起练习?”

    苏映雪笑容满脸,“当然可以了。和姐姐一起做绣活,我也很高兴的。”

    “趁热打铁,我们从现在就开始吧。”

    “嗯。”

    做了半天的绣活,苏映月直了直身子,活动手指。

    苏映雪抬头看她做的,一脸惊叹,“姐姐进步的真快,这个绣品与之前的荷包,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姐姐真厉害。”

    苏映月勾了勾唇,脸上却是谦虚之态,“妹妹笑话我。呀,我的绣线没有了。桃红,你去绣房取些我要的绣线来。”

    片刻后,桃红进到屋内,“回小姐的话,绣房里没有小姐要的这种绣线。”

    苏映月急了,“没了?那怎么办?我今儿个还要绣一天的。”

    “姐姐别急,先休息一阵子,等明儿个绣房添置了姐姐要的绣线,再绣就是了。”

    “那不成!”苏映月急道,见苏映雪一愣,她连忙改口,“妹妹再过不久便是要出嫁,我不趁着妹妹在的时间好好练习,往后就没机会了。”

    “既然这样,姐姐就去吧。”

    “妹妹的眼光比我好,不知道妹妹能不能陪我一起去,你看,我挑的这些绣线……”她赧然的瞧了眼已经在绣品上的绣线。

    颜色、质地,她都是挑的不咋样的。

    “可我一待嫁女,不太好出门……”苏映雪一脸为难。

    苏映月握住她的手,“妹妹尽管放心,咱们是去的绣线铺子,都是女子去的地方,且带着仆妇,不会出事的。妹妹要是不放心,我发誓,一定跟好妹妹。”

    “……好吧。”

    到底是禁不住苏映月哀求的目光,苏映雪点头应道。

    一辆马车缓缓地从苏府出发,与此同时,苏府的后院也出来了一个仆妇。

    一刻钟后,绣线铺子。

    “两位姑娘是来买绣线的吧,这边请,我们铺子里刚好来了江南的绣线,都是用新丝做的,两位姑娘一看便知。”

    老板娘热情的将人给引进去。

    苏映雪眼睛一亮,这里的绣线确实不错。她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睛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还有别的吗?”

    苏映月在一旁问道。

    老板娘点头,“有是有,就是还要等上一会儿工夫。我家男人还在卸货整理,怕是没有这么快摆上来。”

    “还有别的!”苏映雪一脸惊喜,她以为摆出来的这些绣线就是最好的了,想不到还有别的。

    “妹妹,咱们坐着等会儿吧,我想看看其他的绣线。”

    苏映雪点头。

    “两位姑娘不嫌弃,来里面坐着等吧。”老板娘热情的道。

    两人起身,其他丫头要跟上去,苏映月却是道:“里头地方小,怕是站不下这么多人,你们就在外头等着吧。”

    “这……”

    丫头面面相觑。

    苏映雪撩开帘子,后面休息的地方果真不大,便是对丫头们吩咐,“你们在外头站着吧,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不会有事的。”

    “是,小姐。”

    苏映雪和苏映月进到里间,丫头们守在外头,岿然不动。

    苏映月悄悄地和老板娘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一切都安排好了,笑着看向苏映雪,“妹妹喝点水吧。”

    茶杯满上,苏映雪端起来抿了两口,才放下茶杯,脑袋却是一阵晕眩。

    “姐姐,我的头好像有点晕,我……”话没完,却是倒在了苏映月的身上。

    苏映月笑容狰狞,“不是好像,是一定会晕,我可是在里头放了迷药的,我的好妹妹!托过去!”

    “你敢!”

    脖子骤然一凉。

    苏映月惊恐的瞪大眼睛,却是冷着脸的清清,拿剑抵在她的脖子上。

    苏映月眼睛乱转,大叫一声,“啊!”

    叫声吸引了外头的丫头,掀开帘子进来,却是不见了苏映月和苏映雪。

    “糟了,两位小姐呢?”

    丫头们惊慌失措,桃红亦是一脸的惨白,不见了小姐,夫人定然不会饶过她。

    “不许声张,你们去找两位小姐,你们将这事告诉大人。”苏映雪的贴身丫头流萤冷静的发号施令。

    有人发话,慌乱的丫头们也找到了主心骨,按着她说的去做。

    没一会儿,她们便是发现了苏映月。

    不过,发现她,倒不如不发现。

    她是在一个男人的床上发现的。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褪了,紧紧的抱在一起,似乎男人还在苏映月的身上蠕动。

    丫头们死死地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映雪在哪儿?”

    说话声惊醒众人,回头,正是匆匆赶来的苏芩。

    “大人……”流萤红了眼睛,桃红等苏映月的丫头砰一声将门给关住。

    声音很大,引起了苏芩的注意。

    “里面是谁?”

    桃红咬着下唇,快要哭出来了。

    “楚楚,将门打开。”

    “是,大人。”

    门踢开,翻动的男人叫苏芩眼眦欲裂,一脚踢开男人,奔向榻上披散着头发,全身凌乱的女子。

    “映雪……”声音在瞧见苏映月的那张脸时戛然而止。

    不是映雪。

    “……哥哥。”虚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苏芩抬头看去,院子里的不是苏映雪是谁。

    只是她的脸容有些苍白,身后站着清清。

    “大人。”清清对苏芩行礼。

    苏芩点头,疾步走到苏映雪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她,“你没事吧?”

    苏映雪点头,“哥哥,映月姐姐呢?我们方才喝茶的时候,我喝了茶,脑子就犯晕,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苏芩双眼一冷,“楚楚。”

    不多时,绣线铺的老板被抓住。

    她倒是不敢隐瞒,说出了一切。

    这局是苏映月布的,男人也是给苏映雪准备的,为的是毁她的清白和名声,叫她嫁不出去。

    “为什么?映月姐姐……”

    苏映雪低泣,心头也有些愤怒,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真心相待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的伤害她。

    苏映月慢慢的睁开眼睛,全身的酸痛告诉她,自己是被羞辱了。

    她仇恨的目光瞪视众人,从苏芩、苏映雪、清清和楚楚身上略过。

    “映月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映雪欺身上前,揪住她的衣领,小小的胳膊,青筋暴出,平日里说话都细细小小的她,此刻暴怒的全然不似一个弱女子。

    “为什么?”苏映月一脸嘲讽,“你这克死爹娘的不详之人,凭什么能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和怜爱,凭什么有一个好哥哥,凭什么能有好姻缘?你凭什么?”

    “所以你就要破坏!”苏映雪止住眼泪,声音很冷。

    “没错,我要破坏!因为这一切你不配有!”

    苏芩一巴掌打过来。

    同样是女人,她才不怕打女人!

    “映雪,我们走,像她这样的人,有今日是活该。”

    牵着苏映雪的手,苏芩带着人大步的离开。

    苏映月的丫头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滚,都滚!”

    苏映月大吼,丫头们再不敢停留,哭着跑开。小姐没了清白,夫人也定然不会放过她们。可是卖身契还在府上,她们……去求求苏相和映雪小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苏映月嚎啕大哭起来。

    “哭什么?”

    冷冷的男声响起,接着是穿衣服的声音。

    苏映月扭头,恨不得将男人给掐死,她才动手,手臂却是被男人给死死地压制住。

    平凡而粗鄙的一张脸,此刻看起来极是危险。

    “我也不是白得你的身子,既然得了你的身子,我自会娶你。”

    “住口。我宁愿死,也不会嫁你!”苏映月狂吼。

    男人冷笑,“这可由不得你!”

    忽然的,男人瞧了瞧四周,神色微变,抓起苏映月的腰,在她大叫之前点了她的哑穴,一个翻滚,躲到了床底下。

    不过是眨眼间,寻常的庭院里竟然出现了四个黑衣蒙面人。

    “气味消失了。”

    “料想绝杀必定跑不远。”

    “分头去找!”

    风声呼呼,几人乘风离开。

    苏映月睁大了眼睛瞧着身旁的男人,很肯定她不是自己原本找的那个男人。

    “你是谁?”

    男人转过脸来,神情冰冷,“你听好了,绝杀。”

    苏映月身子一抖。

    绝杀,他是绝杀,百姓们口中杀人不见血的头号杀手绝杀。

    据说,绝杀出手,无人生还。

    苏映月眼眸转动,“你不是说要娶我吗?如果你杀了苏芩,我就嫁给你。”

    苏芩……

    西凉的丞相……

    绝杀思量着现在的处境,如果他藏身在丞相府,或许能够逃过这一劫,毕竟,方才苏芩带着的两个男子,武功并不弱。

    “好。”

    苏映雪面无表情的回到了苏府。

    今日发生的一切,实在是颠覆了她的认知。

    苏芩拍了拍她的肩膀,让流萤带她回去好好地休息,叫住要跟过去的清清。

    “今日多谢你了。”苏芩感激道。

    如果不是清清,想必此刻崩溃的便是苏映雪。

    清清抱拳,“大人言重了,此乃清清分内之事。”

    “大人,皇宫来人了,太后有请。”

    苏芩沉了沉眼,带着楚楚去了皇宫。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个送菜的老农避开众人,进了苏府,潜藏于苏芩的书房之中。

    “楚楚,你说太后今日是什么意思?”

    马车内,苏芩不解的道。

    太后召她进慈宁宫,她以为是另有所图,说动她联手灭了摄政王,将来还朝政于皇上。毕竟,太后对展沐风的惧怕和嫉恨,并未隐藏的很深。然而今日来,她却只是问了拓海的学业,以及近日所得。

    毕竟苏芩指导拓海的时候,大大方方,并没有避开什么人。

    “楚楚愚笨,猜不出太后何意。”

    楚楚低着头,有些羞愧的道。

    ------题外话------

    明天九点~~必须准时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