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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根翠竹压妖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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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上午比,就像是泄尽了精气神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犯傻!”

    那小子不说话,低了头,把篮子拿过去,里面一碗大米饭,两碟炒青菜,一盅鸡汤。胡娟这些天吃惯了胡阳的手艺,根本吃不下别人弄的饭,还天天点菜,今天又是等胡阳回去现弄的。做饭的时候胡阳一想,就多弄了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老子装疯卖傻半天套近乎你不开腔,吃了老子的饭了,你还敢不给老子点干货。

    国人的传统,生意要在饭桌上才谈得成。

    大概是真饿了,没几分钟,篮子就空了。

    “谢谢。”

    “不用,顺便的事。”

    那人在兜里摸了半天,掏了包烟出来,刚拿了一根,想起旁边有个婴儿,又放了回去。

    “抽吧,我儿子闻不到。”

    “没事,一会不抽不会死。上午我也有错,不好意思了啊。”

    是正常人啊。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姒九。”

    “哪个姒?褒姒的姒?这姓洋气。”

    姒九一笑,拿起断杆从地上起来,远远扔进江里,响都没听到一个。

    “滚你妈的!老子不钓了!”

    “兄弟,龙鱼一不能吃,二不好养,钓起来纯粹自找麻烦,你钓它干嘛?”

    龙鱼乃真龙血脉,金贵得很,龙族又是天底下最护犊子的种族之一,从古至今,谁敢打龙鱼的主意,就得承受龙族的怒火,虽说人间龙族少现,可也不是没有。

    再一个,龙鱼体内藏有真龙之力,当年真龙之祖发了大誓愿,谁敢打他后裔的主意,就要受血脉相冲之苦,轻则修为尽废、半龙不龙,重则魂飞魄散、形神湮灭!

    或者修为比真龙之祖高,或者血脉比真龙之祖高贵,不然都逃不了!

    不过真龙之祖是从混沌活下来的魔神祖龙,三分过洪荒,雄踞四海的绝顶大能,根据已知条件推断,打了龙鱼主意还能安然无恙的人不是没有,可姒九绝不在此之列!

    “闲的呗。”

    “闲的?你洋气得有些过分了。”

    “你呢?抱个孩子来这吹风,家里待着不好。”

    “放牛。”

    “放牛?你更洋气。”

    “打听个事。”

    “问吧。”

    “江城修行所在哪儿?”

    修行所,最初是人族三皇五帝所立培养人族修家之地,尔后天地变幻,修行所也成了庇佑凡人,规束修家之处所。说白了,就是人间修行界的权力机关,类似警察局,还兼着许多其他的职能。胡阳一直想去瞧瞧,不为别的,只为进入修行界这个圈子。

    修行四要,财法侣地,胡阳别的都不缺,独独缺一个侣字。

    姒九回过头来,认认真真看了胡阳半晌。

    “我脸上有花啊?”

    “你刚下山。”

    “啊,怎么,歧视新人。”

    “那倒不,不过你初出茅庐随便撞见个人就敢往前靠,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说不定谁卖谁。”

    “厉害。兄弟,我给你说啊,建国后,修行所这名字就换成了执法局了。你再跟别人说可记住了,别闹笑话。”

    胡阳老脸一红,没办法,谁让摘星道人留下的信息有六百多年没更新了。

    姒九手一指南城会江码头会江楼:“诺,会江楼二楼就是执法局,三楼是府地修行报社,里面人一般十点钟上班,你要去就半上午去。”

    “谢了。”

    说完话,姒九拿着翠竹和鱼篓站起来:“走了,有机会再见。”

    “再见。”

    姒九走了,胡阳还是坐着没动,看着对岸会江楼愣神。

    我就说会江楼修了这么多年不可能空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第二天快到十点钟了,胡阳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出门。

    “你又去哪?”

    “安安尿不湿用完了,我去买点。”

    “记住早点回来!”

    “知道了。”

    出了门,胡阳没开车也不打车,抱着儿子一路慢悠悠地走,他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像退休老干部了。

    “儿子你瞧,那边原来是个坡,老爸小时候经常在上面放风筝。这边有片竹林,老爸经常和人偷蚕豆用竹筒烤着吃”

    正说得起劲呢,一个人影从路边倒在胡阳身前,半天没动静。

    胡阳把儿子往怀里收,小心用法力护着,才伸头去看那人。

    这背影挺熟啊?

    用脚把人翻过来,头发还顽强得挡了大半张脸。

    我去!

    姒九!

    怀里还抱着他昨天给的翠竹跟那个鱼篓!

    “妈,中午我不回来了。”

    “哪就又在外面疯了。几个同学从外地回来,非拉我一起吃饭,我吃完玩会就回家。”

    “好好好,不玩久了。知道了,安安我看着呢,好着呢,你还不放心我。”

    挂了电话,胡阳看着床上躺着的姒九脑仁疼。

    烂好心吧你就!

    好歹有过一面之缘,让胡阳眼睁睁看着姒九躺路边不管也不可能。加上又是修行界的人,胡阳也不敢把他往医院送,只能带酒店开了房扔床上。

    路上胡阳给他把了脉,脉象平稳,不像是发病,倒像是体虚。

    “不会是饿出来的吧?”

    药典一书浩如烟海,药理医理,无穷无尽,不是说胡阳看了两页就成国医圣手了。现在也就是对调理五行熟悉一些,还是靠大牛练出来的,其他都还得慢慢来。

    这会又把了把脉,吓了一跳。

    这年头还有人能饿成这样,还是堂堂一修家,极品啊!

    “儿子,你瞧瞧,以后千万别落到这境地了,丢人啊!”

    胡阳掐了个诀,水气涌动,在姒九头上凝成一团。胡阳想了想,手指一曲,弹过去九滴灵水,搅和搅和,给姒九喂了进去。

    灵水果然是天地灵粹,效用立竿见影,没过两分钟,姒九就有了反应。

    先是在床上动了动,然后猛地坐起来,眼放着寒光,第一时间看向胡阳。见是他,眼底光芒浮动,仍留着戒备,声音低哑。

    “是你救了我?”

    “什么救不救的,顺手的事。刚我给你叫了餐,等会就送来。你再歇会,我先走了,不打搅你了。”

    “谢谢。”

    一丝落寞。

    “谢什么,谁出门在外还没个为难的时候,你慢慢休息,房费已经付了,我电话写桌上了,有事你再找我。”

    姒九眼皮半搭着,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胡阳也无所谓,抱儿子就走,还有正事要办。

    到了会江楼,已经过了十一点半,胡阳紧赶慢赶,还好没关门。

    “帅哥,不好意思,楼上不对外开放。”

    胡阳挥挥手,楼梯口挂着的一幅白扇面就成了山水画,一楼卖工艺品的销售员当时换了颜色:“您请。”

    点点头,踩着扶梯,笃笃上楼。

    楼上空间不算大,中间过道,两边办公室,其中一个办公室还挂着户籍科的牌子。

    也太与时俱进了吧。

    胡阳敲了敲户籍科的门。

    “请进。”

    一推门,世界真奇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胡阳知道这地方排场大,可不知道能大到这份上,外面挂户籍科的牌子,里面居然是一座森罗大殿!

    殿中央摆一张公堂案,桌后阴影坐一黑面神!殿上一副对联,左写生有其时,右写死有其日,横批生死有命!

    要是公堂案上不是摆的电脑,案前没站着判官无常,这就是阎罗殿啊!

    胡阳稳稳心神,拉拉抱被,挡了儿子大半的脸!

    晦气!

    那黑面神看胡阳在门口站着没动,挥挥手,屋里风景大变,又成了一间普通的办公室,胡阳心里才没那么发怵。

    “小兄弟第一次来?没吓着你吧。”

    这会看黑面神也不是黑面神了,就一普通大胡子中年大叔,穿得普通,长得普通,咧嘴一笑,还有那么几分憨厚。

    “前辈,你们这氛围真是不同凡响。”

    “现在不都讲究宣传本地文化吗,都是上面的安排,所有区县执法局都要把山城本地的特色风景轮着来,这个月轮到丰都鬼城,下个月是巫山神女峰,你要是喜欢可以来看看。”那人很有服务意识,起身微笑相迎,“小兄弟想办什么业务?”

    “来注籍入册。”

    大胡子闻言打量了胡阳,笑道:“小兄弟,来执法局注籍入册并不是强制性的,全凭自愿。你注册了最多也就每天白领一份报纸,你不注册也没人会把你怎么样。”

    “我知道啊,从古到今的规矩不都这样吗。前辈,你不会拦着不准我注册吧。”

    “那不会,送上门的业务,我傻了才往外推。”

    “那就好。”

    执法局的注册比警察局办身份证还简单,警察局好歹还要录个指纹,执法局连照相都省了,就填了个基本信息。

    “江城人?”

    “嗯。”

    大胡子再次打量胡阳,不知从哪掏了个礼品袋,蓝色的底,两面绘着八卦:“一点小礼物,你放心收下,绝对没做手脚。”

    胡阳接过去,没往里看,一点没怀疑里面有不对劲的东西,大胡子眼角一挑:“今后要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我们执法局,就算帮不了太大的忙,提供一点有用的消息还是能行的。”

    胡阳点点头:“执法局管束江城一地修行界,日后有麻烦,一定来麻烦前辈。”

    “我姓赵,赵无拙,赵大胡子也是我。”

    “那我就先谢谢赵前辈了。”

    刚出会江楼楼门,胡阳手机响了。

    “先生你好!你朋友在酒店晕倒了,又不准我们叫医生,只让我们联系你,你快过来看看吧!”

    “儿子,咱们不会被人赖上了吧。”

    话是这么说,胡阳一点不耽搁,找了个角落,捏个隐身诀,就往酒店飞。

    会江楼二楼窗口,赵大胡子把一切都看得分明,手里捏着胡阳填的基本资料:“法力醇和,行事有章法,言语知进退,还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倒是个难得的小子。胡阳?胡阳?胡阳!”

    一出电梯,胡阳就看见房间外面站满了人,男男女女一群,对着里面指指点点,领头的一个急得团团转:“人怎么还没来,再打电话催一下。”

    “吴经理,才打的电话,再快也要等一会吧。”

    “等?姐姐诶,再等就是酒店的祸事了!”

    “那不等能怎么样,里面那男的能把人吓死,你敢不听啊。要是把他惹急了,再干点什么事出来,才真是酒店的祸事。”

    胡阳适时出面:“不好意思,我朋友到底怎么了?”

    酒店的人一脸劫后余生:“先生你总算来了,你朋友在里面躺着,你快进去看看吧!”

    到门口一瞧,玄关过道一个人没有,进屋一看,姒九半躺在床上,仰着脑袋,脸上青筋暴露,血红的眼睛半阖,浑身湿漉漉的,一股汗馊味,手里拿着他给的那根翠竹。

    可实在不像是拿的竹子,像是拿的杆银枪!

    整个人和一伺机而动的野兽一样,当真吓人!

    “我靠!”

    胡阳自觉他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你来了。”

    声音还是低哑,精神已大不相同。

    胡阳没搭话,转身关门。

    “先生,需不需要我们叫医生。”

    “不用了。我带着药,他吃了就好。”

    “哦。先生你要是有需要,随时叫我们。”

    “啪。”

    胡阳重新站到床前,皱着眉:“你胆子可真大,就不怕我降妖伏魔。”

    妖!

    姒九身上妖气直冒!已经到了不需要开法眼就能看到的地步!现在全靠翠竹压着,不然早就冲出这个房间了!

    “我马上就散形了。”姒九笑得相当之洒脱,脸上的青筋更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