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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游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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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襄阳城边南潭县。

    这半年来,白锦堂已在江湖中小小闯出了些名气,但因着他年岁不高,所以对他不以为然的人还是更多些。

    而这半年中,白锦堂也总是变换了身份,潜伏在襄阳城左近,寻找着机会。

    这一次,白锦堂则是自称迷路的书生,借宿在了一处破旧却清雅的人家。

    家主人是个五十余岁的老妇人,是南潭县有名的慈善人。老妇人早年丧夫哭盲了双目,有一独子在书院读书,所以对白锦堂这般年纪的少年郎很是欢喜。

    老妇人的言辞举止,一眼可见是出自书香门第,举手投足都带着读书人家特有的书卷气,只是不知为何落到如此境地。

    “我家小子今日就回来了,让他多与白公子讨教,还望白公子不要嫌弃。”老妇人拉着白锦堂的手,声音很是温婉慈爱。

    白锦堂少小离家学艺,回府之后还没能多享受天伦之乐,白母就因病去了。留下白家父子三人,白玉堂那时还是个吃奶的小儿,说起来还是白锦堂亲手养大的。

    而他前世,也是个孤儿。

    所以对于老妇人散发出的慈爱神情,白锦堂很是难以拒绝。

    他今日本想再探襄阳王府,也因此暂时推后。

    这半年来他一直往来在襄阳周遭,试图潜进襄阳王府,但因着王府守卫森严尽皆作罢。

    这襄阳王府,可以说是白锦堂最大的心结。

    要知道白玉堂葬身之处,正是襄阳王府中的冲霄楼。

    在白锦堂看来,若想保得弟弟长命百岁,就要把危险从根除拔出。

    不过很明显的是,他有些高估了自己现在的武力值——王府里的侍卫,并不像电视剧里的一样是养着好看的。

    不过白锦堂并不是一无所获:此时冲霄楼还未盖起,他还有足够的时间连根毁了这个破楼。

    当天夜里,白锦堂才扶着老妇人在饭桌旁坐下,那小主人便带着书童到家了。

    对方是个身量还未长齐的白面小书生,看起来文弱非常,许是因为赶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小书生看着白锦堂先是愣了一愣,他是知道母亲一向心善,经常收留一些落魄少年,却没想到是这次的是这么个光风霁月的人物。

    老妇人闻声握住白锦堂的手站起身来,她虽眼盲,但听力不差,向着儿子的方向伸出手去:“散儿,这位是白公子;白公子,这是小儿颜查散。”

    颜查散?白锦堂忙上前扶住一揖到底的小书生,同时还了一礼。

    这读书人就是礼节太多,不如江湖兄弟们来的爽快。

    待得吃完晚饭,颜查散遵了母命来与白锦堂闲谈。

    从他言谈中,白锦堂才得知这颜查散的父亲本是一方县令,官风甚好两袖清风,只是操劳之下生了重病,丢下了母子二人。本就清贫的颜家自此剩下了孤儿寡母,靠着一点佃租维持生活。

    不过颜查散自幼聪颖,他比白锦堂还要小上两月,但已考得了童生试,为家中省了赋税。

    颜查散言辞切切,为人更是忠厚,白锦堂虽不喜他礼节太多,不过半夜过去,两人也聊得投契。

    “先父为官清廉,刚正不阿,若我有一日能为父母官,自当尽先父遗风。”颜查散的神情很是郑重,慢慢的都是文人风骨。

    白锦堂听着他的话,心中却是晃过一张看不清五官的黝黑面庞,虽说是看不清五官,但眉间却是有一抹明晃晃的弯月。

    忠义贤良之士,是人所敬仰的。

    白锦堂斟酌了一下语言,一把捉住了颜查散的手。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塞进颜查散的手中,又将手掌反扣过去,死死压住对方的手不让挣动。

    “白兄!你这是做什么!”颜查散眼底带了些怒气,他钦慕白锦堂人品,想与对方交心,却不想对方竟当自己是这般贪慕钱财之人。

    见着对方误会,白锦堂忙解释道:“这世间蝇营狗苟之徒不知几许,真正为国为民的却难得一个。我只想尽自己绵薄之力,助颜兄得上青云,造福天下百姓。”

    此时白锦堂已想起来这颜查散是何人了。

    日后的状元郎,包青天的得意门生,襄阳王案的主审官。

    他想到这半年来费尽心思也没能潜入的襄阳王府,只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颜查散定不负白兄期望。”

    白锦堂拍了拍一脸感动的颜查散的肩膀,只觉得这小孩儿实在是可爱的紧。

    他眼珠一转,做出一副为难模样:“不过白某还有一事有求于颜兄。”他学着颜查散方才的模样,一揖到底。

    颜查散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忙慌手慌脚的扶起白锦堂:“白兄折杀我了,有事但说无妨,查散定当竭尽全力去办妥。”

    “也不是什么难为的事,白某只望颜兄日后不论见了姓金姓白的,但凡长得像我的,都不要搭理。”

    白锦堂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些唐突,又忙补充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是我幼弟八字与颜姓相克。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我如今父母双亡,只剩那一个弟弟,不得不小心宝贝着些。”

    见颜查散迷迷糊糊的应下,白锦堂这才放下心来。

    如今既能保全玉堂,又能资助一个好官,能够两全其美将事情办好的感觉真是美妙。

    白锦堂看了一眼窗外,那里正是朝着襄阳城的方向。

    不过,这襄阳王府,还是要去一探究竟的。

    第二日一早,白锦堂就别过了颜夫人与颜查散,策马直奔襄阳城。

    襄阳乃是荆湖北一路第一大城,繁华非常,市坊互利,人声鼎沸。

    白锦堂站在城中,不由得感叹了一下襄阳王治理有方。有这样的能力,也难怪襄阳王会起反心了。

    入夜后,白锦堂换下了一身白衣,套上了夜行衣。他拿起在铁铺随意买来的朴刀,却把宝剑放在了客栈。

    他打开窗户,翻身跃下楼去,在昏暗的星光中,少年人单薄的身影几个纵跃后便消失不见。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白锦堂一跃上了襄阳王府高耸的墙头,快步从一个个房顶而过。

    他的脚步极轻快,便是踏在房瓦之上也没有声息,行了一段路程后也没有惊动一个人。

    趴伏在房顶上,就着夜色的掩护,白锦堂调整了呼吸,整个人几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在他的下面,是来回巡逻的内院侍卫。

    这些侍卫的武功都是不俗,白锦堂便是可以一打二,也难以从这么多人中全身而退。

    他前半夜太过顺利,难免一时大意,直到进了内院,发现巡逻的几队侍卫间毫无空隙可寻,才发现不对。

    但此时,已有些晚了。

    如今摆在白锦堂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等着天亮被发现,要么拼斗一番看能不能赢得一线生机。

    他颠了颠手中的墨玉飞蝗石,露出一丝带着兴味的笑来。

    他白锦堂,自然是选第二条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