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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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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接近品琴苑,血腥味就越浓,卫嫤看着路边的尸身,恍惚有种梦回沙场的感觉,不知不觉,攥着箫琰的手就紧了一点。

    箫琰侧过脸来,却见她默默地回了他一眼,终是一言不发。

    她还在生气,可心里,却堆积着满满的疑惑。

    迷香的作用是大,但还不至于令这么多人丧生,王佐的身手在王孙贵胄之中算是不错的,但毕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也不是暗门隐卫。这满地杀业,肯定不只一人所为……是谁?

    院子里静悄悄的,半个仆役都没有,蹲在院子里捡尸的全都是花重泪寨子里的兄弟。

    花重泪绷着脸立在庭中,双手交臂,表情模糊。

    他脚下残肢断骸拢了一堆,已经拼不回来了。

    难怪血腥味浓郁,原来这些人竟死得这般惨。放眼望去,竟连一具完好的尸体也找不出,下手之暴戾,简直骇人听闻。卫嫤的手又紧了一点。

    “嫤儿。”箫琰担心她会有所不适,却猛感到手心一空。

    刚才还握着的手,倏然松开了,卫嫤的手按在了剑上。

    “出来!杀人你会,收尸却不会么!滚出来!”

    她的声音冷冽而空旷,却比以前更显醇透,语声不大,却可以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哼!去了一趟宫里,口气倒硬了不少哈!”卫嫤刚刚说完,面前突然红影一现,一位玲珑娇俏的少女已然立在跟前,面上杀气笼罩。

    “柳沁,谁允许你在我府上大开杀戒的?”卫嫤的手没有放下,反而指节上泛得青白一片。

    柳沁笑笑,舒展了眉间的褶痕,将箫琰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又打扮成这副鬼样子?难道扮女人真的变成了你的兴趣?卫嫤,你不管管他?好好一个美人儿,就这样被糟塌了。”

    花重泪怒容满面地走上前来,向柳沁道:“留人不留全尸,手段忒残忍,没想到柳盟主一世英明,竟得了你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妹妹!”

    柳沁摸了摸鼻子,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谁叫你这小子妇人之仁,我看着你那些唧唧歪歪的就不舒服,出手帮帮你也算有错?再说了……我大方到把自己的男人都送出去了,找个机会发泄一下还不成?何况……我还替某人背着个大黑锅呢。”她最后一句是冲卫嫤去的。

    “我再说一遍,箫琰是我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至于那个所谓的黑锅……人情我早就还了,你不是在这儿白吃白住很开心?”卫嫤板起脸。

    “有吃有住没男人,这日子也算很开心?卫嫤,你真是没人生乐趣,都说美男在侧,应该好好享受,你却……”柳沁没说完箫琰便已转了身。

    “嫤儿,这儿戾气太重,还是换个地方说话。”他揽过卫嫤的肩,微微一用力,将她扳了个方向,转脸却见予聆与王佐正黑着脸看向这边。

    “胖子,有劳你打理打理,将这些味道都除了,免得我爹担心,还有,如果六表哥回来,就让他另挑个院子住下,他见不得这么多血。”说完,卫嫤回头,无奈何地冲着柳沁道,“虽然是残忍了一些,但礼节上,我还是要说声‘多谢’。”她拱了拱手,行的竟然也是江湖礼数。

    柳沁兴冲冲地跟过来,一把将卫嫤从箫琰手里抢过去了,亲亲热热地揽住了肩膀。

    “卫嫤,你可真有趣,没哪家小姐是像你的这样的。”

    卫嫤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一甩手放了下来:“我同你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别那么介意。”柳沁不死心,爪子很快又搭了上来,声音却压低了几分,“以后这句‘多谢’就烂在肚子里吧,说多了也没见我长几两肉,倒是那个……”她目光转了一圈,绕过箫琰,突然停在了予聆身上,眼睛里突然迸出狼一样的绿光,“那个……”她居然吞了吞口水。

    那个就是鼎鼎大名的予聆公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风华绝代,身姿绰然啊。

    箫琰默默地递了块帕子给她,防止她的口水掉在卫嫤衣袖上,顺势将卫嫤抢了回来,这一次,却是大刺刺地护在了怀里。

    王佐的脸黑得就像今晚的夜色,他冷笑着回头道:“予聆公子,你的宝贝师妹就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你不着急?”

    予聆想做出一贯的云淡风轻,却不想抽了几次嘴角,只落得三分苦楚,他猛然转身,走在了最前面,模模糊糊地只听王佐说了声:“没用!”

    他有些恼怒,却也有些无奈。

    让卫嫤知道自己的感情,只怕是比登天还难,箫琰走在前头又如何?走岔了路口一样是徒劳。

    “沁儿性情虽然残暴,但也算是有功有劳,你又何必如此?”箫琰温言轻叹。

    “我就是不喜欢有人说你不男不女,我可以说,但别人就不可以。因为我知道炎哥哥是怎么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卫嫤抬起了头。

    “哦?你真的知道?”箫琰自唇角啜出一抹笑纹,却透着些许哀凉,那深蓝的眼瞳里竟是卫嫤察觉不如的悲伤。

    “还不是因为柳沁她……”她说到一半,突然转头往左右看了看,予聆与王佐同时回头,与她目光相撞,却又被她迳自错开。

    柳沁竟然没有跟来。

    “不是沁儿……至少不全是因为她的死缠烂打。”箫琰摇了摇头,柔声道,“娘亲过世后,我回到南禹,前前后后吃了不少的苦头,箫氏背叛一说,使我不得安生,就像过街老鼠一样,连师兄师姐们都视我如鸩毒。师父不想我到哪里都被欺负,才教了我些许易容之术,后来我发现,只有扮成女儿身,才没有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南禹以女为尊,会武功,又长得漂亮的女儿家,其实很好很好的……如果没有再遇见你,我想,也许就一辈子那样了……”

    “原来竟是这样。”卫嫤懵懵地点了点头,“我也不喜欢你穿女装的样子,男人比女人还漂亮,算什么话?你去换回来吧。”

    箫琰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就像羽毛划过水面那般轻灵,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道:“好。我都听你的。”

    予聆一直在前面竖起耳朵听着,这时见箫琰要走,也跟着转过身来:“箫兄,衣衫有没有多出来一套,也借让我换换?顺面问你些事。”

    箫琰淡然额首:“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予聆公子说。”

    卫嫤道:“你们都去,那我也去。”

    王佐皱了皱眉毛,伸手拦住了:“两个大男人去换衣服,你一个姑娘家去凑什么热闹……就在这儿呆着,老师就快回来了。”

    卫嫤朝着他横眉竖目地瞪了半晌,才挥挥手:“不去就不去,你们快点回来,我跟这么个黑脸呆一块会被他冻死的。”

    予聆潇洒甩手,将掌中佩剑丢给她:“就凭王兄那两下子功夫,没被你胖揍就不错了。王兄,节哀。”

    卫嫤笑嘻嘻地将两柄剑合在一起,将王佐撇在一边迳自进了怀梦轩的别间。

    王佐一声不吭地跟过来,见她并没有刁难的意思,才宽了些心。

    “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她对箫琰的温柔亲近,对予聆的信任依赖,他都看在眼里,可是越看,心就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是你本来就很讨厌。”卫嫤将兵器放下,自己动手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尽了,才懒洋洋地道,“我才没有闲功夫去讨厌这个,又讨厌那个,你如果不是那么多算计,那么多小心思,我又怎么可能留意到你?你骗我去诊脉,我骗你我为挡刀,没有什么不对的,就当是扯平啦,我不找你麻烦,你反倒给我脸色看,你说……你是不是很不带爱相?我就没见过一个人,自己不怎么样,还对旁人那么多挑三拣四……”

    “箫琰,是南禹箫氏之后?”王佐咬了咬牙,“你明知道圣上对恩师心怀芥蒂,还留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还这样理直气壮?”

    “算起来,当今圣上不也是南禹段氏之后?南禹南禹……当年已经很惨了,留一两个活口也得你这般惦记?你想当皇帝?”卫嫤翻个白眼。

    “我……”王佐语塞,却见卫嫤一双眼明若星辰那么亮亮地盯着他,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对啊,你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不肯回漠北去,想来,是真的有心要做当皇帝喽。”卫嫤眨了眨眼睛,唇角微微一扬,一脸狡狯。

    予聆跟着箫琰进了品琴苑,花重泪等人已经将院子拾掇得差不多了,院子里的血腥消散不少,但是淡淡的甜香还浮在空中,卫嫤果然凶猛,这迷香的份量竟用了个十足。

    箫琰住的那间屋子只是普通的杂物房改成的,离卫小姐的闺房并不算近,只是推窗却正好可以看见她门前的回廊。

    屋子里自是布置得十分雅致,哪怕是一面铜镜都精致无双。

    房间里有股极其浓郁的香味,甜丝丝,沁凉沁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女儿家的香闺。

    予聆想起方才箫琰的话,再看看这满室妖娆,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箫琰倒不关心他怎么看,自顾自地坐在妆镜前拆起发髻来,将予聆就这样晾在了一边。

    “嫤儿平时,都是你来照顾的?”予聆想起卫嫤今日艳光四照的模样,心里有些儿堵。

    “她有两个贴身丫鬟候着,我不过是帮她配配衣饰,画个眉,梳个头发而已。”他仪态万方地取下了钗环,放下长发,却见满目青辉流光,映照在乌亮的长发上,分外好看。

    予聆隔着他,看看对面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咳”了一声。

    箫琰没说什么,他倒被莫名其妙带进去了,都这个时候,哪还得闲情去看自己的脸?

    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忍不住将自己放在箫琰面前对比了一番。

    结果令他郁闷极了。

    “予聆公子风华绝世,非一般胭脂俗物可比,箫某不过是个庸人,让公子见笑。”箫琰笑得温婉大方,语气里也没有恶意,但被看穿心事的予聆公子却有些恼羞成怒,他强自忍着出言质问的冲动,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箫琰扮女人扮了十数载,已经将这种天然的媚态揉进了骨头里,寻常男人见了他,只怕都要脸红。

    “你说有话同我说,是什么?”予聆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渐渐收拾了纷乱的心绪。

    “相爷前日接了曹游案子的卷宗,我听嫤儿吩咐去了一趟右相府,结果发现了一件东西。此事隐秘,涉及夏侯将军清誉,我也没想要告诉第三个人。今日将东西交付给你,要怎么处置,就看公子或者将军的意思了。”箫琰绾好发,从抽屉里取出一卷发黄的册子递了过去,“曹国丈似乎对平南一役颇有微辞,看来,他并不相信圣武段氏已灭。这是他搜集到的所有线索,我只看了一小部分,却不敢再看下去……”

    “你是如何得到?”予聆心间蓦地一沉,并没有立即翻开那册子。

    “偷的。”箫琰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我箫琰向来只偷贵重之物,予聆公子大可以放心。”

    “如此,予聆在这里谢过箫兄。”予聆再看箫琰时,心境已然完全不同。

    面上媚妍,终不及心智如玉,箫琰聪明,却不擅使谋,这样的人放在卫嫤身边,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卫嫤几时变得与箫琰如此亲近了?上次断冯状一案,他分明还只是个普通的仆役。

    箫琰翻出一件雪白织纹的长衫,抿唇道:“予聆公子难道就没想过要去查查卓桦的身世?”

    “卓桦?”予聆失声道,“难道说你们早就……”

    “我们早就认识。那一年,她三岁,我九岁……”

    那一年,玉宁公主突然在宫外走失,从此再无音讯。

    谁又能想到,世情辗转,玉宁公主的魂魄竟会阴差阳错地附在了卫相千金身上?RS